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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22. 界门 (第1/3页)

    待得第二日,秦樱择了吉时,教容欢往宋楼祠堂祭祖酬神。胥留留顶着未过门孙媳的帽子,加之感念宋楼奶奶于宣家弟兄下落一事竭力相助之谊,不忍拗抗秦樱心意,只得硬着头皮一并前往。

    到得堂内,只见得银台绛烛,沉檀宝炉,三茶五酒,三牲五谷。样样齐备,处处用心;琐琐屑屑,无不工致。

    诸人依序叩头添香,方毕,秦樱由况行恭搀着,莲步缓移,径自往那供桌边行了两步,抬眉瞧了瞧头顶所供金樽,眼内却只觑得个镜破钗分之像,颊上轻轻一颤,拊心酸鼻,定个半刻,只将眼风一拨,凝眸往容欢所在顾盼。

    “此回北往,奶奶心知必同坼天手一事脱不得干系。叹只叹奶奶年岁已高,眼下不过同佛天于尺寸间捉戏,凭些微运气俄延岁月,打捱辰光。故而,尔等所欲所计,奶奶不加干涉,却恐无力多帮。唯盼孙儿孙媳自加珍重,相顾掩佑,万事毋轻自家安危,莫要奶奶…莫要……奶奶……”

    一言未尽,容欢又感疚心,抬眉将祖父同父亲牌位觑个一觑,再往秦樱处瞟个一眼,只觉得胶鳔粘口,巨碑压心,念起头天夜里于五鹿浑房中筹谋北上时所放豪言壮语,那甚“刀过不过清风过,刀去人去只留疤”的轻狂超逸,眼下已被老老实实叠起来、乖乖巧巧包好了、扭扭捏捏塞回到了**里,口内是暂时连个嗯嗯啊啊都莫敢支应的。

    秦樱见容欢同胥留留半晌未有只言,这便纳口长气,探手往云鬓上摩挲两回,不消迅指功夫,陡地却又将两指一缩,装模作势捻在耳垂上,濡濡口唇,缓声叹道:“欢儿长至现在,未曾吃过辛苦。行事待人,免不得草率轻浮,嚣顽傲慢,于世情参悟上难得要领,于危变临头时不免张皇。万望留留多加规劝,善为帮衬,遇事严整,待人谨敬,以中馈之心行贤助之事才好。”

    “祖母……”容欢闻声,心头不免慌颤颤,讪讪一应,瞧也不敢瞧胥留留,只将两手互为把捉,低眉轻声接道:“欢儿……岂是那般不值一哂……前些时候于江湖行走,终归也算…随心纵欲,来去自如。”

    秦樱闻声巧笑,摇眉一顿,柔声应道:“奶腥未退,胎发尚存,识得甚的天地高低、人心深浅?”

    “我且问你,你那日夜不离身的扇子,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容欢听得此问,初时见懵,稍加思忖,眼前不由昏昏,锥钻额角一般,扬手持住自己颊肉,咬着牙闷道:“离家那夜……伤离情,催行色……加之后来趁波逐浪、望眼连天……这便…便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秦樱已是暗往况行恭臂上拍得两拍。况行恭受令,稍加辞色,放脚朝前,估摸着容欢所在,缓自袖内将那折扇掏出递将上去。

    “喏。”况行恭颊上带笑,缓跟着叹了句,“你这孩儿……”

    容欢见状,忙将那折扇双手接了,目珠骨碌碌转个两转,口内支吾,“想是…那夜走得急,落了在房里?”

    秦樱一听,也不接应,鼻内哼了哼,反将眼波往胥留留面上一推一展,启口沉声,“奶奶心知孙媳素面冰心,介介自持,只是这世道,若是太过心方不圆,若要时刻肠直不曲,免不得为人执缚,难得转旋。”

    胥留留口内好生好气应上一应,颔首抿唇,暗压住眉眼,心下不由得推详往迹,将秦樱话里话弦外音同五鹿浑削发隐情搭连一处,仔细揣度起来。

    容欢倒是不见胥留留眼下形容,只将那折扇于指间轮转两回,忽地一声,就势开扇,凝眸细瞧,方查那扇面不知何时已全改了,其上所书,乃是地藏经如来赞叹品第六:

    佛告普广菩萨。是人百返生于(於-繁体)三十三天。善男子善女人。以金银铜作此菩萨。或彩画或土石。一瞻一礼者。不堕恶道。

    寥寥几句,却非佛经原文,粗一打量,或只当是书写者错忆,又或当其活络而不拘泥罢了。

    只是容欢查见此书,倒是立时敛容静气,皓齿微呈,径自默念出一句“防人止口”,后则生受棒喝一般翼翼小心缩了缩脖颈,扫一眼秦樱,呼一口长气,顿觉触起了烦恼,似是整吞了一海碗冷猪膏,油口腻心,不甚爽快。

    一旁胥留留终归识窍,少时察觉容欢异样,不得已抿了抿唇,又冲秦樱施则个礼,口齿稍开,朗声缓道:“奶奶孜孜策励,洞彻肺腑。自合铭诸座右,引之为戒,时时自省,使留留…同容公子二人,虚虚实实,进进退退,高而不危,满而不溢才是。然则路遥日久,我等小儿终归历浅疲蹇,奶奶寿考,尚需时时点拨,多多教诲,非为我等暗室明轮、慧海慈航不可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秦樱同况行恭俱觉娓娓可听,互将胳臂往对方处轻拐了两拐,面上自是显出些喜色。

    “至于那事……”秦樱目睑一落,登时改了面上颜色,音调向下,话锋又转,“现而今天下清平,百姓安生,无贼可杀,无民可救,想是老国主一世积善积福,一人有庆,现国主终非一错再错……揽辔…澄清。那夜祖母,正在气头,恼恨之辞,确显偏激。往日已矣,祸首薨后已逝,想来现当于泉下遭受报应,当今国主于那一时,终归不过个小儿,左右不得自家母后之心,亦未必真解当年宫变之意,故而,要将实情碾碎了摊平了嚼透了尝尽了,于内于外,于私于公,皆非明智善事。如此,便得说曲里拐弯话、行八面圆通事,也便是方才祖母对留留的那番推心置腹用意所在。只盼欢儿亦能解祖母苦心,不论过去,不记因果,莫再因旧事断梦劳魂,切勿以前愆自惭形秽,且牢记祖母正心正念、立地顶天之寄望,好生将我容氏一脉的脊梁掰正、骨血肃清!至于老国主所赐金樽,乃施与你祖之天慈,亦当加于你身之睿奖,必永为家宝,代代传承!”

    言罢,秦樱目帘再开,挑眉再将那牌位金樽逐个瞧上一圈,面上神色虽似如释重负,然则心膺之内,千端万绪,闷于其间。

    当日未时过半,五鹿兄弟、胥留留、闻人战及容欢一行五人,终是聚于宋楼门前,欲要再往五鹿祁门关一探。

    容欢立于马前,瞧着身旁宋楼出来送别之仆从黑压压一片,浑似堵墙一般。秦樱同况行恭并肩于前站着,面上笑意盈盈,然则眦泪难掩,不知下一回眨眉是否便要顺着鼻梁一路向下,也不知那泪是要存在鼻凹里抑或淌进齿舌间。

    “此一去,惟愿道路平静,称心满愿。”

    容欢同胥留留闻声接目,对视一面,齐齐应了句“谢过祖母”。

    五鹿老单手牵着马,优哉游哉早行出去几步,侧颊回眸,见容欢拱手笑应,口内还振振有词着甚的“蛇窟安禅,虎XUE扎寨,凌厉中原,顾盻生姿”。

    五鹿老轻嗤一声,口内含着颗蜜饯一般含糊低道:“能耐不够,牵着鼠尾都能教耗子咬上一口,还夸甚的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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