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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天机有月 (第1/3页)
第七章 天机有月
变起仓促,花氏众人惊得呆了,火真人飞跃而起,举剑便往花清渊面门疾刺。花慕容慌忙上前,举剑抵挡,此时阿滩与哈里斯用了花清渊的灵丹,气力稍稍恢复,也跳上前来,将她与花清渊隔开。
火真人腾出手,一支剑呼呼生风,杀得花清渊连连后退。两名侍从上前援手,被火真人刷刷两剑刺中腰腿。花清渊见两人危急,忍着剧痛,连出两剑,出手不成章法,仍将火真人挡住。两个侍从也知到了紧要关头,奋力爬起,在他身旁一瘸一拐,拼死护卫。
斗了几招,花清渊只觉胸口如有几十把小刀绞动,浑身阵阵乏力,偏又不敢倒下。正在苦挨,忽听梁萧嘻嘻笑道:“花清渊,你还不投降?”花清渊一眼扫去,梁萧挟着女儿,走向那个华服公子。花晓霜浑身僵直,似被点了穴道。花清渊失声惊叫:“梁萧,你……你做什么?”一分神,几被火真人一剑穿心。
梁萧笑道:“叫什么叫?大笨驴,你女儿被我抓啦,你还不投降?”这话一出,不止花氏众人骇怒,三个帮凶也放慢了手脚,一个个分神来瞧。四皇子正觉惊疑,梁萧却嘻嘻一笑,用蒙古话说:“我也是蒙古人!”四皇子听他说得流利,又是一愣:“你蒙古话说得好啊。你是蒙古人,怎么又与汉人一伙呢?”
梁萧扁了扁嘴,说道:“我是被那个姓秦的抓来的,他天天打我,打得我好苦!”四皇子疑惑道:“好啊,我问你,你是蒙古哪一部的人?” 梁萧顺口应道:“我是勃儿只斤部。”话一出口,众人尽是一凛。勃儿只斤乃是皇族的姓氏,只有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才配使用。梁萧见那四皇子神情古怪,心子一阵怦怦乱跳。四皇子盯了他半晌,忽而笑道:“小家伙,你真是勃儿只斤部?”梁萧点头道:“我妈说她是勃儿只斤部,那我也是勃儿只斤部。”
梁萧这话不是说谎。蒙人姓氏以部族为号,算起谱系,萧玉翎的父亲不里王子是成吉思汗的嫡孙。窝阔台汗时,蒙古发动“长子出征”,命令蒙古族所有长子从军西征。不里跟随拔都汗,越过匈牙利,横扫欧洲,但他不服拔都,拔都怀恨在心。后来,不里跟随窝阔台的子孙叛乱,被拔都和蒙哥捉住杀死,妻子全都沦为了奴婢。
萧玉翎是不里庶出的女儿,母亲是不里从西域掳来的胡姬,不里醉酒以后,将玉翎的母亲鞭打致死。不里死时,萧玉翎年纪尚小,受了许多屈辱。后来从师姓萧,更名萧玉翎。她对父亲无比厌恶,从不提及往事,除了几个极亲近的人,无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。
四皇子将信将疑,心想:“这孩子小小年纪,不大可能说谎。他就算不是我同部的人,也有莫大的干系。而今宋元交战,胡汉不两立。秦伯符必是憎恨我族,也不知从哪里将这孩子掳来。哼,我勃儿只斤富有天下,岂容这些宋人糟践?”想着脸色和缓下来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。
梁萧指了指花清渊,又指了指花晓霜,说道:“这个是他女儿!也是那个女人的侄女,只要你用她胁迫他们,他们敢不听你的吗?”四皇子见花晓霜一脸惊惧,哭个不停,心中更无疑虑:“就算小娃儿弄鬼,小女孩的眼泪却不是装出来的。”
花慕容气得流泪,口中“臭小鬼,小畜生”地乱骂,手舞长剑,便往这扑来,心想即便救不了侄女,也要杀了梁萧,以解心头之恨。四皇子见她即便生气,模样也很可爱,心想:“这白衣女秉性刚烈,我强逼于她,她势必抵死不从。不如用这小女孩胁迫她,让她服我怕我,任我随便玩弄。”从梁萧手里接过花晓霜,只觉她浑身僵硬无力,便对梁萧笑道:“你小小年纪,倒有见识。也罢,好好跟着本王,保你享福不尽。”
梁萧笑道:“有羊奶茶喝么?有小马驹骑么?”四皇子一愣,哈哈笑道:“都有都有,还有烤羊羔吃!波斯马骑呢!”梁萧大喜,拍手大笑。四皇子见他天真流露,也不觉哑然失笑,一转眼,扬声叫道:“都给我住手!”三名手下应声后退,四皇子向花慕容笑嘻嘻地说:“你侄女在我手里啦,还不乖乖投降吗?”
花慕容怒不可遏,想要大骂梁萧,一看花晓霜,心口又是一痛。四皇子见她心意动摇,大是得意,摇头晃脑,又向花清渊笑道:“你武功不错,若愿为本王效劳,我看在美人儿份上,不计较刚才的掌掴。”
花清渊啐了一口,怒目不语。四皇子笑道:“我是大元皇帝第四子脱欢,这次南下查探动静,得了一张地图,却被姓秦的横里截去了,你得给我拿回来。另外,我要你妹子做我的姬妾,我堂堂皇子,也不辱没了她吧!”花清渊瞪了他半晌,双眉一扬,朗声说:“花某一介草民,也知道礼义廉耻、精忠报国!”
脱欢微微一笑,说道:“你中了火真人的‘幽冥毒火’,女儿的生死也在我手里,若是不听我言……”花清渊不待他说完,沉声说:“死就死了,不必多言。”他瞧了花晓霜一眼,眉宇间露出一丝伤痛,涩声说:“霜儿,爸爸对你不起,你还没出生,就因为我的缘故患了重病,如今又让你落入强贼手中,爸爸……爸爸……”说到这里,眼里已是泪光融融。花晓霜更是泣不成声,身子一晃,似要昏厥。花慕容一咬牙,“呛啷”丢开宝剑,大声说:“脱欢,我跟你走,你……你放了他们父女。”花清渊惊道:“阿容,你胡说什么?”
花慕容凄然一笑,默不作声。脱欢两眼在她秀靥上一转,大笑道:“汉人说得好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美人儿不但长得俊,更是豪杰了得,哈哈,阿滩,还不替我请美人儿过来。”阿滩应了一声,却怕有诈,瞧着花慕容,面露犹豫,花慕容双眼一闭,两行泪水顺颊滑落。
脱欢见阿滩踌躇,怒道:“怎么?平时自吹自擂,如今连这点小事也不敢办吗……”话没说完,腰间一麻,跟着脖子上一凉,一柄剑架在颈上。忽听梁萧在身后咯咯直笑,紧跟着手里一松,花晓霜也被他拉了回去,耳听梁萧笑道:“晓霜,你装得似模似样的,真把他们骗过去了。”又听花晓霜抽噎说:“萧哥哥……我、我不是装的,我……瞧着爸爸那么重的伤,心里难过,忍不住想哭。”梁萧不耐道:“行了行了,啰哩啰唆。”
脱欢不料自己一世精明,竟被两个小鬼用肤浅手段骗了,几乎气破胸膛,忍不住破口大骂:“死小狗,臭牛屎……”他出身蒙古显贵,骂人的汉话学得不多,翻来覆去就会这么几句。三个手下见脱欢被擒,无不傻了眼。花氏众人喜出望外,花慕容破涕为笑,说道:“梁萧,我、我……”本想说我错怪你了,可是激动太甚,嗓子发堵,又忍不住流出泪来,只不过这一次是喜极而泣。
花清渊也大笑说:“好,好……”一声叫罢,软软倒了下去。花慕容慌忙将他扶住,花晓霜更急,叫声“爸爸”,涌身便要扑上。梁萧慌忙一把拉住,向火真人一摊手:“拿来!”火真人佯做不解:“拿什么?”
梁萧也不多说,将脱欢一把拖倒,学着花清渊的模样,运足气力,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。脱欢牙齿掉了两颗,满口鲜血,嘴里含含糊糊,几乎骂不出声音。
梁萧一抬头,又说:“拿来!”火真人呆了呆,梁萧手起掌落,脱欢又挨一记耳光,又惊又怒,杀猪般叫了起来:“火真人,你聋了吗?”梁萧挥手还要再打,火真人急道:“这里!这里!”掏出一个锦囊投过来,叫道,“白的外敷,黑的内服!”梁萧摸出囊中有两只玉瓶,取出一只,将瓶嘴对准脱欢:“信不过你这牛鼻子,我先给他吃两颗试试。”
火真人脸色一变,忙道:“不成!这是以毒攻毒的方子。”梁萧冷笑道:“那你把‘幽冥毒火’给我,我烧了他再治好!”火真人道:“这怎么成?”梁萧心狠手辣,手起剑落,脱欢发声惨叫,小指短了一截,鲜血长流。梁萧似笑非笑,说道:“再砍就一只手了。”火真人生怕他说做就做,忙道:“好好,我给!”硬着头皮又抛来一个皮囊。
梁萧接过皮囊,囊外是生牛皮,衬里是羊毛,里面嵌了许多银色小丸,便问:“怎么用?”火真人迟疑一下,见梁萧作势要砍,急忙说了。梁萧笑了笑,一把揣在怀里,笑道:“这么好玩的东西,怎么可以浪费在这蠢猪身上。”脱欢反唇相讥,又挨了一个嘴巴,只得闭嘴,心里却庆幸没被火烧。
梁萧将锦囊抛给花慕容:“牛鼻子敢把银丸给我,解药一定是真的。”花慕容瞪了他一眼,说道:“就你心眼多。”心里却暗夸他心思缜密,当下解开花清渊的衣襟,只见胸口乌黑一片,肿得老高。她小心外敷内服,过了片刻,伤口渐转红润,花清渊悠悠醒转,神色却很委顿。哈里斯向梁萧喝道:“小贼,解药给了,还不放了四皇子!”
梁萧笑道:“你当我是这个蠢猪?我妈说,得势不饶人。没宰了这头蠢猪,算是对得起你们。”又向花氏众人道,“你们有伤,先走一步!”花慕容急道:“我留下来陪你!”梁萧白她一眼:“不劳你操心,刚才谁骂我小畜生,哼……我清楚得很呢。”花慕容脸一红,轻哼说:“骂了就骂了,我才不怕你。”
花清渊支撑着站了起来,涩声说:“梁萧,别的我不管,但你年纪还小,千万不可杀人!就算你手里这人该杀,也不能由你杀他!你不答应,我就不走!”他口气虚弱,目光却很决绝。梁萧不由嘀咕:“我不杀人就是了。”花清渊点头道:“那好,今日多亏你了,咱们后会有期!”
梁萧没由来眼眶一湿,低声说:“后……后会有期。”偷偷一抬眼,只见花晓霜挽着花慕容的手,一步一回头,直到上了马车,仍掀开帘子觑看。
马车嘎拉拉走远。阿滩忍不住大叫:“还不放人?”梁萧眼珠子一转,见四人的马匹停在道边,便揪了脱欢的头发,一路拖到马前。众人正不明其意,忽见梁萧挥剑,将其中三匹骏马的腿筋尽数砍断。三人恍然大悟,梁萧是怕自己乘马追赶马车,故意留在后面废了马匹,不由暗骂小子奸诈。
火真人眼光扫过梁萧手中长剑,神色忽变,叫道:“小子,这剑从哪里来的?”梁萧笑道:“拾来的!”火真人两眼一翻:“哪里拾来的?”梁萧撇嘴道:“关你屁事!”火真人怒道:“这口‘铉元’是贫道的师门宝物!我命四大弟子南下办事,将这柄‘铉元’剑借给他们,谁知他们一去不回……”说到瞪视梁萧,两眼喷出毒火。
梁萧瞅了一眼剑柄,上面果真用金丝嵌了两个弯弯曲曲的怪字,他早就看到,只是认不出这两个古篆。听火真人一说,勉强认出一个‘元’字,心想:“他和那些坏牛鼻子是一伙的。哼!我才不告诉他实情呢。”他跟这伙凶徒纠缠已久,算算时辰,花清渊一行走得远了,当下牵了马,将脱欢拖出二十来丈。本想临行前一剑将他砍死,但想到花清渊的话,这一剑砍不下去。他心里暗恨自己不争气,狠狠踹了脱欢一脚,忽往地上一扔,抱起狗儿跳上马背,挥剑猛抽马股,骏马吃痛,撒蹄狂奔。
梁萧奔出里许,隐约听到动静,回头一看,不禁骇然。阿滩与火真人一步丈许,追赶上来。火真人急欲夺回宝剑,跑得尤其卖力。转眼间双方相距不及十丈,阿滩一声大吼,金刚圈脱手飞出,来了个射人先射马,向梁萧的坐骑击到。
梁萧暗骂一声,双腿夹马,俯身出剑,将那圈子一挑一拨,只觉虎口剧痛,一条手臂全都麻了。金刚圈被他一阻,势子偏出,傍着马腿掠过。骏马痛不可当,人立而起,凄声哀鸣,梁萧一时不察,几乎被颠了下来。稍一耽搁,火真人大步流星地赶到近前,剑在人先,刺向马腿。
梁萧左手一扬,数点银光向火真人迎面洒去。火真人正欲挥袖,忽地想起一事,慌忙飞身后跃,举剑一挥,数点银光化作了一片绿焰,正是幽冥毒火。这时阿滩飞身赶来,捏了个手印,双臂一张,击向梁萧。梁萧只觉巨力压体,胸闷欲呕,一反身,将手中的“幽冥毒火”全数撒出。
阿滩心眼粗,没想起银丸的来历,自恃神功护体,除了双眼要害,周身刀枪难入,眼见银丸打到,不闪不避,任其打中。刹那间,一声惨叫响起,阿滩浑身绿焰乱飞,摔在地上,一个劲儿翻滚哀号。
火真人听得惨叫,微觉吃惊,但他记挂宝剑,不顾同伴,发足狂追。赶到马后,一把抓住马尾,用力向后一拽。梁萧回剑斩断马尾,可火真人剑出若电,早已刺中马腿。骏马惨嘶一声,失衡摔倒。梁萧翻身落马,眼看火真人抢来,当即反手一剑,火真人挥剑相格。双剑交击,松纹剑不及铉元剑锋利,断成两截。火真人索性抛出断剑,待梁萧低头闪避,他已空手入白刃,向他手腕扣到。眼看人剑两得,火真人忽觉不妙,回手一捞,捞住了一枚紫金凤钗,慌忙弃了梁萧,掉头望去,只见花慕容跳下马背,飞剑刺来。火真人被她连环数剑,逼得连连后退。梁萧绝处逢生,喜得叫了一声“好”,将剑一摆,上前相助。
火真人与花慕容的武功不相伯仲,空手对敌本就吃亏,匆匆拆了三四招,知道今日再难讨好。忽地向后一跳,一手抄起阿滩,恨恨瞪了二人一眼,起落如飞,往来路去了。
花慕容见火真人去远,收了剑冷笑说:“打不过就逃,没出息!”梁萧定了定神,问道:“你回来做什么?”花慕容瞅他一眼,冷笑说:“看你逞英雄啊!”梁萧想到方才的狼狈样儿,英雄二字再也休提,狗熊倒是算得上。他脸涨通红,讪讪不语。花慕容心中暗笑,拉他上马说:“哥哥和晓霜都担心你,你和我一块儿过去,让他们瞧瞧你这灰头土脸的德行,也好放心。”梁萧眼角一热,低头不语。花慕容见他乖得出奇,心中好不奇怪。
奔驰片刻,两乘马车停在道旁,还没走近,花晓霜先在林子里看到,笑着扑了出来。双手搂着姑姑的脖子,眼睛却看着梁萧,喜滋滋叫了声:“萧哥哥。”梁萧听她叫得亲热,面皮一红,低着头嗯了一声。却听花晓霜又道:“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!”梁萧气道:“好啊,你咒我死么?”花晓霜一愣。花慕容瞪了梁萧一眼,说道:“晓霜,别理他,这小子是个白眼狼。”
三人进了林子,花清渊正盘膝疗伤。他见梁萧无恙,不由展颜微笑。梁萧略一迟疑,问道:“你……那个伤口……还痛么?”花清渊笑道:“亏你拿到解药,这会儿不碍事了。”梁萧心想:“若不是因为送我,你也不会那阵子出城,更不会遇上坏人!我拼了命,也要帮你拿到解药。”他心里这么想,嘴里却绝不说出,又说:“花大叔,你刚才使的剑法好厉害,杀得那些大恶人连还手的功夫都没有!”他与花清渊同经患难,心生亲近,“大叔”两个字自然而然地叫了出来。
花慕容微微一笑,叹道:“这路太乙分光剑用来对付那帮混蛋,算是大材小用了!”梁萧双目一亮,又问:“胜得过萧千绝么?”花清渊与花慕容对望一眼,苦笑道:“萧千绝的武功我没见过。不过,当年确有人用这路剑法与他斗过一次……”梁萧又惊又喜,忍不住问:“胜了么?”花清渊点了点头,脸上却没一丝笑容。
梁萧大喜过望,激动得连连搓手。花清渊却说:“你先别高兴,这路剑法压制住了萧千绝的黑水魔功,但也没能杀得了他。”说到这里,他又叹了口气,“何况同一门功夫,不同人使出来,自有不同的境界。当年赌斗萧千绝的两大高手,武功胜我十倍,也仅胜了他一招半式。”
梁萧想了一阵,忽问:“花大叔,你能教我这剑法吗?”花清渊还没答话,花慕容接口说:“不行。”梁萧脸色一变,咬了咬嘴唇,转身便走。花清渊急忙拉他,但伤势未愈,气力虚弱,被他大力一拽,几乎跌倒,梁萧只好驻足。花清渊瞪了妹妹一眼,说道:“梁萧,你别着急。能否教你,我们也做不了主。”梁萧一愣,花清渊又说:“你当真想学,我倒能帮你求情……”花慕容道:“那还是不行。就算妈许你传他,这路功夫也要二人同使,他一个人学了有什么用?”花清渊皱眉道:“说得也对。”
梁萧想了想,说:“不怕,只要你肯教我,将来我有了妻子,和她一块儿练……”花慕容刮着脸臊他:“不知羞?”梁萧挣得脖子通红,急声道:“怎么不知羞了?我……我爸妈都在一起练武的。”
花清渊道:“梁萧,你爸妈到底在哪儿呢?”梁萧闷声不吭。花清渊猜到他有隐衷,也不勉强,说道:“不说也行,我问你,你肯与我们一块儿回家吗?”梁萧抬头说:“你肯教我剑法,去哪里都好。”花慕容唬他说:“要学功夫,只怕要吃许多苦。”梁萧挺起小胸脯:“再苦也不怕。”花晓霜听他答应留下,不由满心欢喜。
众人说笑一阵,梁萧又问:“花大叔,单打独斗就没人胜得了萧千绝吗?”花慕容抿嘴一笑,摇头说:“未必。”梁萧奇道:“怎么说?”花慕容扳起四个手指,说道:“就我所知,有四个人不比他差。”她见梁萧神色专注,微笑道:“不过啊,他们可不像秦大哥和哥哥这般好说话,你便见着了,他们也不会收你这个顽皮猴子做徒弟。”
梁萧急道:“卖什么关子,快说快说。”花慕容笑一笑,说道:“第一个是海外的大高手,他精通天下武功……”梁萧大奇,插嘴道:“精通天下武功,那会不会太乙分光剑?”花慕容皱眉道:“那倒不会。”梁萧道:“既然不会,那叫什么精通天下武功?”花慕容自知说错了话,羞怒道:“小鬼头尽耍贫嘴。我说他精通天下武功,不过说他懂的武功很多,就好比说你顽劣无比,难道世上就没有比你更顽劣的人吗?”梁萧何曾没听出她话里有刺,却又不知如何反驳,只因无论答有答无,都无疑自认顽劣无比。一时撅起小嘴,好不憋闷。
花慕容占了上风,暗暗得意,又说:“第二人么,却是一个和尚……”梁萧心念一动,花慕容瞧他神色,点头笑道:“不错,就是和秦大哥斗棋的野和尚。至于他的法号,我也不清楚。”梁萧奇道:“为什么叫他野和尚?他又有什么出奇的本事。”花慕容道:“叫他野和尚是因他大庙不收,小庙不留,行为怪诞,不守清规。至于他的本事,也就是力气很大。”
梁萧啐道:“力气大也算本事?”花慕容道:“你可别瞧不起气力。所谓一力降十会,若你一拳一脚皆有万钧之力,天下有谁人能敌?”梁萧一愣,答不上来,又问:“第三个呢?”
花慕容一皱眉,脸上鄙夷,哼声道:“至于第三个人,这人剑法很好,品性却不端正,专爱勾引良家女子,是以不提也罢。”梁萧问道:“什么叫做勾引良家女子?”花慕容白他一眼,说道:“这是极无耻极下作的勾当,以后你不但不能说,更不许做,要么不但我瞧不起你,天下人都会瞧不起你。”
梁萧挠头苦思,仍不明白,一抬眼,却见花慕容以手托腮,两眼瞧着天上,便问:“你说四个人,还有一个是谁?”花慕容悠悠叹了口气,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,苦笑说:“第四个人,我虽然知道……却不能说出他的名字。”梁萧扁嘴说:“不说拉倒,谁稀罕么?等我学会了太乙分光剑,把他们通通打倒。”花慕容不做声,依旧望着远方出神。
呆了半日,花清渊伤势稍好,众人重新上路。次日到了缙云,觅客栈住下,花清渊服了数剂补药,将养元气。梁萧百无聊赖,与晓霜逗着狗儿猴儿玩耍。花晓霜给猴儿起名金灵儿,梁萧一听作恼:“我的狗儿叫白痴儿,你却叫它金灵儿,不是变着法儿跟我捣乱么?”花晓霜说:“有什么不好,白痴儿、金灵儿正好配成一对儿。”金灵儿心记前仇,对梁萧爱理不理,梁萧逗它,它只是龇牙。梁萧暴跳如雷,想要打骂,花晓霜紧紧抱住,不让他下手。梁萧只怕惹她发病,唯有两手叉腰,望那猴儿瞪眼生气。
这么歇息了几夜,众人再次动身。停停走走,又过十多日,进入括苍山,只见峰峦连绵,横亘东西,山势柔媚宛转,有如吴音软语。
一行人顺着山间石阶,牵马步行。行了约摸半个时辰,云雾间隐隐现出一排青瓦泥墙,旁有数级梯田,十分整齐,几个农夫农妇正躬身耕耘。忽有人抬头看到他们,叫了一声,农人们纷纷直起腰来,放下活计,笑迎上前。为首一名汉子肤色黝黑,双目有神,向花清渊拱手笑道:“杨路见过少主!”
花清渊伸手扶住他,笑道:“杨管事莫多礼,宫中还好么?”杨路笑道:“一切都好!”又打量他道,“少主似乎气色欠佳?”花清渊笑道:“前几日偶染微恙,如今不妨事了。”他将缰绳交给众农人,说道,“我们这就进山。”杨路点了点头,打了个招呼,只见一名农人放出一只白鸽,呼拉拉振开翅膀,向山里飞去。
梁萧扯着花晓霜的衣襟问:“这是干吗?”花晓霜道:“给我奶奶送信!”梁萧随口“哦”了声,忽见两名农夫从农舍里拉出数匹愣头愣脑的黄色怪兽,似牛非牛,似马非马,“哒哒哒”走了过来。梁萧神色陡变,哧溜一下钻到晓霜身后,颤声问:“这是什么怪物?”
众人大笑,花慕容说:“小鬼头,你也有害怕的时候?”花清渊也忍住笑,说道:“萧儿,你听过诸葛孔明的故事么?”梁萧探出头来,偷瞄木兽,点头道:“听爸爸说过。”花清渊道:“这便是诸葛孔明蜀道运粮的木牛流马!适宜行走山路。”梁萧吃了一惊道:“真有木牛流马?”花清渊点头说:“前方山峻路险,我们用它载人运物,十分方便。”梁萧大着胆子,伸手摸了摸,只觉硬邦邦的,果然是涂了黄漆的木兽,不由小脸通红,讪讪地不好意思。但他小孩心性,过不多久,便丢开羞惭,对这木兽生出莫大兴趣,抱着它问这问那。花清渊一一解答,不多时,梁萧便学会如何驾驭,骑在木兽上左顾右盼,十分得意。
四人骑着木牛流马,沿崎岖山路进入大山深处。行了一程,道路渐趋险峻,顺着山势起伏不定。时而傍依绝壁,时而俯临深谷,时而在林莽中穿梭,时而在深谷中潜行,那木兽行得又快又稳,梁萧不由连连称奇。
穿过一片峡谷,遥见双峰挺秀,夹着蜿蜒溪水。花晓霜对梁萧说:“萧哥哥,你看这两座山峰像什么?”梁萧道:“像手指头。”花慕容冷笑道:“呸,世人都有十个指头,就你只得两个?”梁萧大不服气,说道:“屈了八个不好么?你说不像指头,那像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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