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第3章 回看人生风景  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:新版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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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3章 回看人生风景 (第2/3页)

们会更快乐一点,现在你会更愿意回忆过去一点。

    在青岛的日子过得太快,似乎转眼之间,就到了最后一天。

    最后一天,上午进行了一场简单的海洋知识考试,下午去军舰上参观,回来后举行闭幕式,颁发了优秀营员奖状,然后,正式结束了这次夏令营。

    第二天就要离开青岛,贾公子大概想到又要回到他老爹的严厉管制中,强烈要求晚上要放纵一把。张骏和甄公子去买了三瓶白酒、一箱啤酒、一大堆零食,偷偷搬运到宿舍的楼顶上。

    张骏的朋友自然是甄公子、贾公子,我想请林依然和沈远哲,张骏居然不同意。我让他给我一个理由,他说因为林依然是乖女孩,肯定不能适应。我说,可是我和邢老师住一个屋,如果就我一个人很晚回去,老师会起疑,拉上我们班的第一名,老师就不会多想。他权衡了一下,只能同意。

    我们把几个纸板箱子拆开,平铺在地上,开着两个手电筒,就在楼顶上偷偷摸摸地开起了告别会。

    张骏、甄公子抽烟的姿势都很娴熟,贾公子竟然是第一次抽烟,当他笨手笨脚地学着张骏吐烟圈时,甄公子狂笑。

    张骏给我拿了罐啤酒,我摇摇头:“我不喝酒。”

    “从来不,还是戒了?”

    “从来不。”

    他愣了一下,没想到我跟着小波他们混了那么久,竟然滴酒不沾,又问:“那烟呢?”

    “偶尔会抽着玩。”

    张骏拿了一根烟给我,我夹着烟,低下头,凑在他的烟前点燃,抬头时,看到沈远哲和林依然吃惊地盯着我,我朝他们笑了笑。

    林依然不抽烟,也不喝酒,抱着一袋青岛的特产烤鱼干,半是紧张,半是好奇地看着我们。

    张骏教贾公子划拳,贾公子一输,立即就喝酒,看得出来,他很享受被家长和老师禁止的放肆。

    甄公子嫌光喝酒没意思,拉着大家一起玩开火车,地名由他决定。

    他问:“谁当青岛?”

    我和张骏都赶着说:“我当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望着我们俩狂笑,后来张骏做了北京,我做了青岛,林依然是南京,沈远哲是上海……我如果输了,张骏帮我喝酒;林依然如果输了,沈远哲帮她喝酒。定好规矩后,开始玩。

    “开呀开呀开火车,北京的火车开了。”

    “到哪里?”

    “南京。”

    刚开始还玩得像模像样,渐渐地就混乱了。贾公子酒量特浅,醉得一塌糊涂,非要拉林依然的手,说是有心事告诉她,吓得林依然拼命躲;甄公子坐到林依然身边,把自己的手给贾公子,贾公子就把他的手捏在掌心里,摸啊摸,边摸边哭边说:“依然啊……”

    林依然憋着笑,涨红着脸,看着甄公子和贾公子,甄公子一脸贼笑,不停地对她做鬼脸。

    沈远哲酒量比甄公子要好,可一人喝了两人份,也醉得一塌糊涂,贴着墙角,双手撑在地上,非要倒立给我们看,证明他没有醉,一边趴在地上不停地倒立,一边还不停地叫我们,非要让我们看他。我们都咿咿呀呀地答应着,实际理都不理他。

    张骏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酒,却只有五六分醉。我和他趴在围栏上,眺望着这座城市并不辉煌的灯火,身后的吵闹声一阵又一阵地传来,我们却奇异地沉默着。

    他夹在指间的烟,几乎没有吸,慢慢地燃烧到了尽头。看到我在看他,他解释说:“初三出了那事后,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戒了,现在就是朋友一起玩的时候,做个样子。”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。

    他感叹地说:“许小波是真心对你好。”

    “以前是的,现在我们已经绝交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和以前的朋友也不来往了。”

    我们都沉默地看着远处,在那段叛逆的岁月中,他固然是幸运者,我又何尝不是呢?

    他突然说:“我好高兴。”

    我诧异地侧头看他,他又说了一遍:“我好高兴。”

    我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,低声说:“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他猛地握住我的手,非常大声地对着天空大吼:“将来我们结婚时,到青岛来度蜜月。”

    我腾地一下,脸涨得通红,幸亏后面的那帮家伙都醉傻了,没醉傻的也以为我们醉傻了。我过了很久,才很轻、很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他却立即就听到了,冲着我傻笑。

    不管别人如何看这座城市,它,在我们心中,是最美的一个梦。我们微笑着约定,一定会再回来。我们都以为,只要有了约定,我们就可以永远保留住那份幸福。

    我们取道北京回家,因为是暑假,火车票不好买,尤其是卧铺票,邢老师麻烦了甄公子才替所有人搞定了火车票。统计买卧铺票的人数时,多了好几个同学登记。其实,我手头也有余钱,不过,我早就想买一套鲁迅全集了,所以,想都没有想就放弃了。

    在车站时,张骏一手拖着自己的行李,一手拖着我的行李,我有点紧张,怕老师发现异样,后来看见也有别的男生帮女生拿行李,才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火车站的人非常多,邢老师一边紧张地点着人头,一边大叫着说:“都跟紧了,别走散了,去卧铺车厢的跟着我,张骏押后;去硬座车厢的跟着王老师,沈远哲押后。”

    我要拿回自己的行李,张骏说:“你跟着我走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我不解地看着他,走在前面的甄公子回头笑着说:“张骏已经让我给你买了卧铺票。”

    周围几个听到这话的同学,视线都盯向我,黄薇眼中更是毫无掩饰的鄙夷不屑。我突然觉得很受伤,我是没钱,可我很乐意坐硬座,我一把抓住自己的行李:“放手!”

    张骏看到我的脸色,犹豫了一下,放开了,我拖着行李,小步跑着去追林依然和沈远哲。

    直到上了火车,我仍觉得自己脸颊发烫,手发抖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张骏就匆匆而来,和林依然打了声招呼,坐到了我旁边。我侧头看着车厢外面不动,也不说话。

    张骏完全不能理解我那一瞬间的羞辱感,在他看来,他买了卧铺票,想给我一个惊喜,是为了让我能坐得更舒服,这样我们俩也有更多一点的私人空间,可我却生气了。

    他在一旁赔了很久的小心,又说好话,又说软话,低声央求我去卧铺车厢,我仍然紧闭着嘴巴,看着窗外,不和他说话。

    我的冷漠,他的小心,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,很多同学都看着他,他面子挂不住,终于动怒,不再理我,自己一个人去了卧铺车厢。

    林依然安静地坐回了我身边,不敢说话,只是给我泡了一杯茶,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我凝视着窗户外面飞逝而过的树丛,开始困惑,这次的夏令营真像一场隔绝在凡尘俗世之外的梦,是不是火车到站时,就是我的梦醒来时?是不是真的就像雪莱所说“今天还微笑的花朵,明天就会枯萎,我们愿留驻的一切,诱一诱人就飞,什么是这世上的欢乐,它像嘲笑黑夜的闪电,虽明亮,却短暂?”

    周围的同学都在打牌,一会儿尖叫,一会儿笑骂,因为混熟了,比来时玩得还疯还热闹,我却有一种置身在另外一个空间的感觉,满是盛宴散场的悲凉感。

    甄公子、贾公子都在这边玩牌,他却……不过肯定不会寂寞,黄薇也没有过来。

    暮色渐渐席卷大地,车窗外的景物开始模糊,我正盯着窗外发呆,身侧响起了张骏的声音:“不要生气了,这次是我做错了。”

    我额头抵着玻璃窗户,不肯理他。

    他可怜兮兮地说:“我已经把卧铺票和同学交换了,我和你一块儿坐硬座。”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我的衣服,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我的衣服:“喂,你真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和我说话了?那我可会一直黏着你的。”

    我起先还悲观绝望到极点的心,刹那就又在温柔喜悦地跳动,脸上依旧绷着,声音却已经温柔:“你其实不用和我坐一起,你晚上去卧铺车厢休息,白天过来玩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你喜欢坐硬座,我和你一块儿坐。”

    我又说了很多遍,他笑嘻嘻地充耳不闻,那边有同学叫我们去打牌,他问我要不要去,我很贪恋两个人的独处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张骏说:“你躺下睡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因为同学们都挤在一起玩,我们的这个三人座位只坐了我们俩。根据这么多天坐火车的经验,一个人侧着睡的话,空隙处还能勉强坐一个人。

    我用几本书做了个枕头,摘了眼镜,躺下来,尽力让腿紧靠着椅背,给他多一些空间坐。

    虽然一直以来,同学们都是这么彼此轮流着休息的,可坐在旁边的是张骏,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,心里既甜蜜,又紧张。

    可他坐得端端正正,一边戴着耳机听歌,一边拿着我的书翻看着,我的心渐渐安稳,微笑着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因为才十点多,车厢里还很吵,我很困,却很难入睡。忽然感觉张骏小心翼翼地拨开我的头发,将耳塞放进我的耳朵里,我一动不敢动,装着已经睡着。

    张骏应该选择了循环播放键,所以,一直重复播放着一首歌。

    我很少关注流行歌坛,又是粤语歌,听不懂唱什么,只觉得很是温润好听,很适合用来催眠。

    等一觉醒来时,耳边依旧是情意绵绵的歌声。

    很多年后,我已能流利地说粤语,在朋友的车上,从电台听到这似曾熟悉的旋律,才知道是陈百强的《偏偏喜欢你》。

    那一瞬,低头静听中,漫漫时光被缩短成了一首歌的距离,可蓦然抬头时,只见维多利亚港湾的迷离灯火。

    原来已是隔世。

    只有,《偏偏喜欢你》的歌声一如当年。

    醒来后,看了眼表,凌晨三点多,还有很多同学在打牌,时不时地大笑着,张骏趴在桌上打盹。

    我想坐起来,动了一下,他立即就醒了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睡好了,你也躺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关系,你睡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真睡好了,这会儿强睡也睡不着,白天困了再睡。”

    我拿了洗漱用具,去刷牙洗脸,又梳了头。自从和张骏在一起后,我不知不觉中就少了几分大大咧咧,开始留意自己的外表。

    回去后,张骏已经躺下了,笑眯眯地看着我,我坐到他身旁,拿起书,静静看着,因为怕惊扰到他,所以一动不敢动,时间长了腰酸背疼,十分难受,却难受得无限甜蜜。

    我放下了书,低头静看着他。真难相信,这个人竟然就躺在我伸手可触的距离内,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,忍不住地笑,我就像一个土财主,偷偷地看着自己的财富,一个人傻笑。

    不经意的一个抬头,发现沈远哲正看着我,我很是不好意思,没话找话地说:“你醒了?”

    他点点头,看了眼表,发觉已经快凌晨六点,决定去洗漱,省得待会儿人都起来时,就没有水了。那个年代的硬座车厢总是水不够用,稍微晚一点就会无法洗漱。

    等他洗漱回来,我们俩小声聊着天。他讲起他妹妹沈远思,沈远思竟然和林岚一个学校,因为两个人是一个城市出去的,所以成了好朋友。沈远哲显然不是一个善于传播他人信息的人,在我的追问下,也只简单地说了一些林岚的事情。

    两人正在低声交谈,张骏醒了,他坐起来,迷迷糊糊地说:“我好渴。”

    我忙把水杯递给他,他却不肯自己拿,半闭着眼睛,就着我的手喝了几口水,仍在犯困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如果困就再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他又摇头。

    “那去刷牙洗脸,要不然待会儿就没水了。”

    “陪我一块儿去。”

    刚睡醒的张骏像个孩子,我朝沈远哲做了个无奈的表情,帮大少爷拿着洗漱用具,服侍他去洗漱。

    等我们回来,沈远哲已经和别人换了座位,正和另一个同学一块儿吃早饭。

    张骏把他的背包拿下来,开始从包里掏出大包小包,问:“你要吃什么?”

    我惊骇地看着堆满一桌的零食,摇摇头。

    他说:“那我们去餐车吃早餐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想吃,我就陪你过去,我在火车上不喜欢吃肉和淀粉,只喜欢吃水果,所以你就不用管我了。”

    张骏很泄气的样子:“罗琦琦,你知不知道你很难讨好?”

    我不解地问:“你为什么要讨好我?你根本不需要讨好我。”

    他又帮我削了一个苹果,我本来不饿,可盛情难却,只能吃下去。吃完后,反倒胃里不舒服,不好告诉他,只说自己有些累,靠着坐椅假寐。

    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,听到甄公子他们的声音:“打牌打牌,同学们,让我们抓紧最后的时间狂欢,张骏,快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玩吧,我看会书。”

    张骏一直坐着未动,难得他这般爱热闹的人竟肯为我安静下来,我的感动中弥漫着惶恐。

    我睁开了眼睛:“我想喝点热水。”

    他十分欣喜,似乎很享受照顾我,立即帮我去打了一杯热水,我慢慢地喝完一杯热水,感觉胃里好受了一些。

    一个同学打输了牌,站在座位上,对着全车厢大叫:“我是猪!”

    全车厢都哄然大笑。

    不管是来的时候,还是去的时候,有了我们这群人的车厢总是多了很多快乐,青春真是一件好东西。

    我笑着说:“我们也去打牌吧!”

    张骏笑着点头。

    一群人在一起玩闹,时光过得分外快,没玩多久已经是晚上。想着明天一大早就要下车,我一点睡意都没有,只想时光永远停驻在此刻。

    张骏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,到后来,什么都不肯再玩,就是和我说话。

    夜色已深,旁边的同学在打牌,对面的同学在睡觉,只我们俩在低声私语。我们也没谈什么正经事,全是瞎聊,起先他装模作样地给我看手相,胡扯鬼吹地谈什么事业线、爱情线,后来我想起(8)班的赵蓉买了一本星座书,立即借过来,翻着研究。

    我是天秤座,他是金牛座,应张骏的强烈要求,先看我。

    天秤座的守护星是金星,属性是风向星座。人际相处中注重平衡,她们天性优雅、沟通能力强,容易被信任。她们很容易感到孤独,害怕被孤立,希望恋人陪着他们,可风向属性又决定了天秤女们害怕被束缚,她们古怪善变,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逻辑,内心并不如外表那么随和。她们很任性却以优雅饰之,很特立独行却又显得很亲切,很多情却善于冷静,她们古道热肠时往往热得水都会沸腾,可是冷若冰霜时又冻得周遭都结冰……张骏问我:“说得对不对?”

    我说:“溢美之词都是正确的,诽谤之言都是错误的。”

    张骏嘿嘿地笑:“我怎么觉得正好相反啊?溢美之词都不对,诽谤之言都特正确。”

    我拿着书敲他,又翻到前面去看他的。

    金牛座的守护星是金星,属性为土向星座。他们做事不浮躁不冲动,考虑周全,善于忍耐。他们很有艺术细胞,具有欣赏和品味艺术的潜能。他们非常固执,一旦认定就不会变,不管是一份感情、一份工作,还是一个环境。这既是他们的优点,也是他们的缺点。

    金牛座的男人做事向来不急躁,恋爱方面也是如此,他不会见你一面,就莽莽撞撞地投进爱情的陷阱,当他看中一个女孩之后,他会观察很久再决定到底要不要追求,但一旦决定,他们会无一丝保留地全心付出。金牛座的男人是居家型男人,渴望家庭和谐,对家人有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,是潜在的大男子主义者,他们也许沉默容忍,但是非常重视尊严……我边看边笑:“呀,我们有同一个守护星——金星,掌管爱与美。”

    我和他相视而笑,大概只有恋爱中的人,才会为那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巧合而喜悦。

    张骏对自己的性格分析没有任何兴趣,我在看书,他在看我。

    我说:“你才不像老实可靠的牛呢!”

    “那我像什么?”

    “像猪。”

    “你才是猪。”

    “你才是。来,说一声‘我是猪’。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是猪!”

    “你是猪!”

    “我是猪!”

    “是啊,你是猪!”

    我们俩就这么说着废话,乐此不疲,笑个不停,那个时候,好像不管说什么、做什么,都十分有趣,十分甜蜜。

    一夜的时间,竟然那么快就过去了,我一点都不觉得困,就是觉得舍不得,无限依依又无限依依。

    下了火车,学校有车来接我们,坐上汽车,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,我突然有一种恐慌,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了。

    我和张骏都安静沉默地坐着,好像都找不出话来说,两人之间流淌着奇怪的陌生感,好似刚才在火车上窃窃私语、笑谈通宵的是别人。

    司机大概是陈淑桦的粉丝,放了一盘陈淑桦的专辑,车厢里一直都是她的歌,从《梦醒时分》到《滚滚红尘》。

    “起初不经意的你,和少年不经事的我,红尘中的情缘,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……”

    张骏还茫然无知,我却感觉如同心尖上被刺扎了一下,装作欣赏风景,把目光投向了窗外。

    “来易来去难去,数十载的人世游,分易分聚难聚,爱与恨的千古愁,本应属于你的心,它依然护紧我胸口,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……”

    在歌声中,车停在了我家楼下,我妹妹正在楼下和朋友玩,看到我们,大叫着激动地跑过来:“姐,姐……”又冲着楼上大叫,“爸,妈,我姐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张骏要下车帮我拿行李,我立即紧张地说:“不用,不用。”自己用力拖着行李,摇摇晃晃地下了车。我都不知道我紧张什么,害怕被爸妈看见?害怕被邻居看见?

    我妈在阳台上探了下脑袋:“行李放地上就行了,你爸已经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张骏站在车边默默地看着我,邢老师、王老师在车里和我挥手再见。我爸爸对老师说谢谢。

    我站在妹妹身边,礼貌地微笑着和老师、同学说再见。身处爸爸、妈妈、妹妹、老师、同学的包围中,我和他的距离刹那就远了,声音喧哗、气氛热闹,而心却有一种荒凉的沉静。

    我妹拽着我的手,往楼上走,叽叽喳喳地问:“北京好玩吗?你在天安门上照相了吗……”

    在那个年代,那个年龄的感情只能躲藏于黑暗中,我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,就回了家。

    到家后,把给妹妹、妈妈、爸爸的礼物拿出来,他们都很开心,妹妹缠着我问北京和青岛哪个更好玩,我却神思恍惚。

    妈妈说:“坐火车太累了,在外面吃得又不好,先去休息,我买了好多好菜,晚上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我回到卧室,躺在床上,虽然很疲惫,却睡不着。看到熟悉的书柜、熟悉的床铺,我觉得我就像是午夜十二点之后的灰姑娘,一切的魔法消失,回到了现实世界。

    在外面,只是我们一个小集体,张骏一时鬼迷心窍,回到这里,他的生活精彩纷呈,我算什么呢?所以,美梦已醒,不管心里是痛苦,还是哭泣,表面上却只能若无其事地微笑。

    3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风景

    因为你是大男生,所以你骄傲、粗心。

    因为我是小女生,所以我自卑、敏感。

    我们努力去爱,以为只要足够用力、足够用力,就会改变一切,却不知道,我们的结局早已注定。

    多年后,年华已去,青春已老,你不再骄傲、粗心,我不再自卑、敏感,可是,我们却再不会那么用力、那么用力地去爱。

    我只能唱起那首老歌,在泪光中,回忆起你曾很认真、很笨拙地爱过我,一个人微笑。

    清晨六点多我就醒了,一个人坐在桌前,整理着旅行带回的东西。故宫的门票、颐和园的门票、崂山的门票、蛇馆的门票,还有我和张骏在青岛海边捡的几枚贝壳……在北京的门票都是单张,但从长城之后,就全是两张门票,张骏在这些琐事上完全不上心,门票随手就给了我,他肯定以为我扔了,我却很小心地将我们俩的门票都收藏了起来。

    我不想照相,可是,我也知道这些时光是多么宝贵,所以,我选择了以自己的方式永远记住它们。

    我将它们抚平包好,放进一个纸盒里,再塞到床下的柜子里。

    关上柜门时,突然发现竟然能每日都枕着这些快乐睡觉,忍不住,偷偷地笑了。

    一枚松果,一块石片。

    这是送给小波的礼物。将它们装进一个牛皮信封,准备写信。

    未提笔前,我总觉得我有很多感触,很多话想告诉他,想告诉他对外面世界的所见所闻,可真正提笔后,却发现千头万绪,什么都写不出来。

    想了很久,竟然只写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北京长城下的松果,青岛崂山上的石片。”

    我抬头看向墙上钉着的中国地图,也许有一天,我能走遍这千山万水,也许到那时,他不会再拒绝已经可以飞翔的我。

    九点多时,林依然和沈远哲按照事先的约定,来找我一起去学校看期末考试成绩。

    鲜艳的红榜虽已经颜色斑驳,字迹却仍然清楚。

    关荷是年级第九名,林依然是年级第十,我是年级第十九,张骏是年级七十多名,沈远哲是年级六十多名。

    我看到自己的成绩后,沉重到近乎绝望,我多么希望是数学、物理什么的考砸了,可是,仍然是英文,73分。

    我从没有间断过努力,却几乎没看到任何起色。虽然有什么“坚持就是成功”的至理名言,可是当身处其间时,只感觉到越坚持越绝望。如果我完全放弃,靠着小聪明和记忆力去应付考试,只怕也不会比这个成绩差多少,反而不会有越努力越失望的感觉。

    沈远哲提议一起去喝冷饮,我心情已经差到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,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拒绝了。

    一个人走在燥热的柏油马路上,不用再假装微笑,不用再假装自己不在乎,任由自己垮着脸,大步大步地走着,一直没有停,却有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迷茫感。

    在外人眼里,年级前二十,已经够好了,我的迷茫与痛苦似乎有些莫名其妙,可是这并不仅仅是成绩,而是,我不明白,为什么那么努力地付出,却没有收获?我对自己和未来产生了质疑。我没有容貌,没有财富,没有家世,我的未来能凭依的只有我的头脑与勤奋,如果努力不等于收获,也就意味着我根本无法靠自己的努力决定自己的未来,那么我的未来、我的人生究竟掌握在谁手里?既然不能由自己掌握,我又何须苦苦努力?

    不知道走了多久,我站在了一片浓密的柳树荫底下。

    因为是白天,K歌厅还没什么生意,四个打工的女孩贪凉快,在门口的树荫下,支了一张小桌搓麻将。容颜换了又换,青春却都年年相似。

    如果我上技校的话,如今都已经要开始实习,可以领着实习工资悠闲地打麻将,我爸妈不用担心我早恋,反倒该计划给我介绍个对象了,而我不用为该死的英文痛苦,也不用喜欢个男生还要偷偷摸摸,只需边上班,边思考下班后究竟是去跳舞还是打麻将,是去见男朋友还是去见女朋友。

    如果我放弃为英语做苦行僧,靠着一点小聪明和一般的努力,成绩应该也能混个中上,还能多出大把时间研究一下流行时尚,打扮得漂漂亮亮,跟着童云珠出去玩,生活肯定比现在摇曳生姿。

    几个女孩打了好几圈麻将,我仍站在树荫下发呆,她们半是好奇,半是警惕地问:“小姐,你等人吗?”

    我恍惚地看着她们,沉默了一会儿问:“小波在吗?”

    一个女孩边搓着牌,边说:“小波?没这个人……”另一个女孩打了一下她的手:“不会是许老板吧?好像是叫这个名字。”她抬头瞪向我:“你究竟找谁?”

    我笑了笑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人生啊,风景总有多种,可究竟哪一种风景是自己最想要的?

    我可以选择放弃,也可以选择坚持,可究竟哪一种才是多年后,我不会有遗憾的?

    以前,不懂得,如今努力过、失望过,才明白陈劲当时的意思,“坚持”这两个字也许比世界上任何字都难写。

    已经走到河边,马上就要到家时,却突然想起包里装着给小波的礼物,可是……如果我选择了放弃,那包里的礼物也就绝对不用送出去了。我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起了呆,到底哪种人生的风景是我最想要的?

    我转身向歌厅跑去。

    听到我的脚步声,四个女孩都抬起头惊诧地看着我,我掏出包里的牛皮信封递给她们,她们看着信封上的名字研究。

    我说:“这是给许小波的,就你们的小老板,知道吧?”

    四个女孩立即点头,我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我慢慢踱着步,回到了家中,取出一张白纸,在上面写下:暑假计划。

    从明天起每天背一小时英文,背十个英文单词,看半小时语法,剩下的时间才可以自由支配。

    我重重又重重地把自己的名字“罗琦琦”签在了计划下面。这是我自己给自己的誓言,在没有希望的漫长中,没有喜悦的枯燥中,这是我唯一能给自己的约束和力量。

    把暑假计划书有字的一面朝下压在书桌的玻璃板下,除了“罗琦琦”三个字,因为力透纸背,露了痕迹,别的地方只是一张白纸。

    这本就是只写给自己看的,不是给他人看的。

    低头看着雪白的纸,心里有了莫名的寂寞和伤感,这些辛苦的努力,这些痛苦的挣扎,只有自己才知道。大人眼中缤纷灿烂的青春,其实完全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轻松。

    忍不住握笔在一张信纸上,一遍遍写着“长弓”,写满一张纸,就换另一张。这是我这些年不知不觉中养成的毛病,每当难过时,都喜欢写“长弓”,好似这样就能把心底的难过释放出去。

    在马力同学的吵嚷下,接风洗尘是假,吃喝玩乐是真,我和杨军、马力、吴昊、马蹄一帮同学聚会了一次。

    聚会的时候,吴昊一脸神秘地对我说:“我听夏令营回来的同学说你和张骏……”

    我夸张地做了一个受宠若惊的动作:“没想到多说了两句话,就有此荣幸做张骏同学的绯闻女友,太激动了!”我嘻嘻笑着,“上个学期,我和班长晚自习一起回了几次家,人家还说我和沈远哲有问题呢!”我指指马蹄,“刚开始,我和马蹄坐同桌的时候,你们不是还把我们俩往一块凑嘛!说我们不是冤家不聚头!”

    马蹄恨恨地说:“竟然把我的名字和罗琦琦联系到一起,我那么没审美品位吗?”

    我毫不客气地一掌打在了他背上,他夸张地惨叫:“说她暗恋张骏我倒相信,说张骏喜欢她,我坚决不信!”

    我心突地一紧,脸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,却看到大家都在笑,原来只是个玩笑,我也立即跟着大家大声地笑。

    嘻嘻哈哈中,关于张骏的事情就轻松地揭了过去。我们这个年龄,眉眼长得好看一点的男生女生都免不了被传这样那样的小道流言,像张骏这种流言满天飞的,绯闻女友多我一个不多,少我一个不少。

    聚会结束后,马力等大家都走了,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一边:“你老实说吧,你和张骏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我又是紧张,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:“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?就普通同学。”

    “少来!普通同学会特意晚上跟着你回家?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高一刚开学的时候,咱俩不是闹了点矛盾嘛!我去外面找了几个人,让他们去找你谈谈话,结果每次都是刚开始答应得好好的,转头就反悔了,后来我才知道张骏和他们打了招呼。”

    我说不出来话,有意外和惊讶,还有一些古怪的喜悦滋味。

    马力还以为他把我给吓住了,拍拍我的肩膀,挤眉弄眼地说:“放心,我不会告诉同学的,你如今是有人罩着的人,我可不敢得罪张骏。”

    “去你的!”我一掌把他推开,大步离开。

    也许因为马力的话,我又对张骏燃起了希望,可夏令营后,一个多星期过去,张骏都未出现在我的生活中。

    理智上,我特能接受张骏没再找过我这个事实,都不用想什么人生哲理,只需想想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明白了,可是,那些伤感和失落是无法用理智分析和控制的。

    有一天,爸爸妈妈上班去了,妹妹练了会电子琴就偷懒跑去看电视,我虽然醒了,但仍赖在床上眯着。

    妹妹过来敲门:“姐,有人找你。”

    我以为是杨军、马力他们,没在意地说:“有没有搞错?这么早!”

    胡乱洗漱了一把,披头散发、趿着拖鞋走进客厅,看到沙发上坐着张骏,神清气爽、眉英目俊。

    我立即反身逃回卧室,对着镜子梳头发、换衣服,又觉得自己很神经,挣扎了一会儿,终是把头发梳理好后,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张骏站起来,却因为我妹妹在,只沉默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妹仍专心致志地看第一千遍的《新白娘子传奇》,丝毫没留意身边的异样。

    我觉得这么戳在客厅也不是个事,于是说:“我们出去吧!”

    下了楼,沿着小路沉默地走着,到了河边,两人趴在桥栏上,低头看着哗哗而流的河水。

    虽然是白天,可小桥上没有任何行人。初二的时候,修建了一座更宽更好走的新桥,这个设计不合理的旧桥就被废弃了,不过我不管任何时候过河,都喜欢走这座旧桥,原因并不仅仅是它距离我家近。

    张骏说:“咱们小时候,这桥还挺多人走的,现在都成荒桥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!它比较窄,又全是台阶,每次过桥,还要把自行车扛着走,摩托车也没法骑,当然没人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平时都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也没做什么,就睡觉看书。”

    “看什么书?”

    “有时候是课本,有时候是闲书。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了?暑假还这么用功?”

    我不知道说什么,沉默下来,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的谈话氛围再次冷场。

    “罗琦琦……”他突然叫,我看着他,他憋了好一会儿,才冒出句,“你是不是后悔了?”

    “嗯?后悔什么?”

    “就夏令营,我们在一起……你是不是后悔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!”我飞快地回答,停了停,终于鼓足勇气问他,“你呢?你有没有后悔?”我怕的是他后悔,他竟然问我有没有后悔。

    “当然不!”他的表情总算不再那么紧张,把一块石头丢进河里,笑着说,“后天一中高考放榜,我们去看成绩吧!”

    但凡想考大学的人,大概都会对这个关注的,而且更重要的是和他一起,我立即同意了:“好。”

    他笑了:“那后天早上九点钟,我们在这里碰头,不见不散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两人默默站了会儿,我问:“你还有事吗?你若没事,我就回家了。”我今天的英文任务还没完成。

    他眼中闪过失望,却笑着说:“好啊,我正好也有事要做。”

    当时年纪小,看不到他眼中的失望,只看到了他的笑容,所以,我也笑起来,向他挥挥手,小步跑着冲向家。

    那些因为学习而来的灰色和沉重突然就散开了,青春好似在刹那间就向我展露了本该属于它的明媚和喜悦,虽然这明媚和喜悦都太飘忽、太不确定,但是这一刹那是真真切切的。

    定了六点半的闹钟,起床后,先读了一小时英文,吃完早饭,匆匆冲了个澡,开始梳妆打扮。

    妈妈正好在吹头发,看我在镜子前面鼓捣头发,就拿吹风机帮我把头发吹直,用了点发胶定型,看上去又黑又顺,又找了两枚镶有假珍珠的卡子,教我把一侧的头发用卡子交错别起来。

    妈妈匆匆赶去上班了,妹妹仍在睡觉,我偷偷摸摸地溜进妹妹屋里翻她的衣柜,寻了一件蓝色的背带裙,配白色小翻领衬衣。出门的时候,左想想、右想想,一狠心,把妹妹最喜欢的白色凉鞋也借了来。

    到桥头时,张骏已经到了,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裤,白蓝二色的T恤,站在白杨林边的草地上。

    乔木青翠,芳草茵茵,清晨的阳光从树林间落下,照在他身上,他就如蓝天白云般干净清爽,绿树阳光般朝气蓬勃,我一时间竟看呆了。虽然人人都说张骏长得英俊,可大概从小就认识,从没真觉得他的外貌如何,今天才真正意识到他真的英俊迫人。

    他低头看了眼表,向我家的方向张望,没有不耐烦,反带着微笑。

    我穿过白杨林向他走去,女孩子的虚荣心膨胀,这么出众的少年等待的人竟然是我。

    他听到声音,侧头看见了我,眼睛一亮。

    我们俩站在白杨林间,竟都有些不好意思,我说:“对不起,迟到了。”其实,我是躲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。

    他笑着说:“没关系,我们走吧!”

    我问他:“你最喜欢什么颜色?”

    “蓝色,白色,黑色,你呢?”

    “绿色,蓝色,白色,我喜欢树、草、花,觉得没有了它们,什么都没有,它们就像生命;喜欢蓝天,觉得这是最宽广的颜色;而白色……”

    “白色最简单,也最复杂;最包容,也最挑剔。”

    两人相视一笑,有灵犀相通的喜悦。

    他说:“可是很少看你穿白色的衣服。”

    “容易脏,太麻烦了,宁可不好看,也不要麻烦。”

    他哑然失笑:“这原因对女生而言可真够稀奇的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到了一中门口,已经有一堆家长围在校门口等放榜。他轻吹了声口哨,表示惊叹。我却想起了小波,有些难受,挤在人群中等待高考放榜,对我们,也许天经地义得令人讨厌,却是他心头永远的遗憾。

    我和张骏买了两瓶饮料,坐在人行道旁边的花圃台子上,边说话边等。

    我对他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,便问:“你以前没到校门口看过吗?去年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,也人山人海。”

    “第一次。”

    我想起关荷说他去年到上海去了,便问:“上海好玩吗?”

    “还不错,没有北京、青岛好玩。”

    他眼里有笑意,我故意装听不懂,喝着饮料,四处乱看,看过来看过去,就是不看他,可眼睛里的甜蜜藏都藏不住。

    “张骏,罗琦琦。”

    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关荷站在了我们面前,大概因为第一次看到我和张骏有说有笑,很是惊讶。

    我的笑意僵了僵,张骏往我身边挪了挪,腾了块地方给关荷坐。

    关荷坐在了他旁边,说:“我不知道你今天要来看榜,要不然就把林忆莲的磁带带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我又不听,我那边还有不少她的带子,你若要听,找个时间去我家挑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!”

    听到他们熟稔地交谈,刚才还好像多得涨满了胸间的喜悦刹那就没了。

    关荷嘀咕:“怎么今年这么晚放榜呀?”

    正说着,就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,鞭炮声中,学校里面出来了四五个老师,开始贴榜。关荷诧异地说:“去年没有放鞭炮。”

    张骏说:“今年的状元和榜眼都是我们学校的,总成绩也位列全省第一,当然要庆祝了。”

    校门口已经开始喧哗了:“陈劲是状元!陈劲是状元!刘涛是全省第二……”

    家长、学生都开始往前挤,场面很混乱。

    我问张骏:“你早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?”

    张骏笑着说:“这样不就没意思了吗?”

    关荷看着校门口,怔怔出神,她肯定是想到自己的成绩了。自从上了高中,她最好的成绩也只是年级第九,对于从小到大习惯了第一的人,肯定有心理落差。

    甄公子、贾公子他们都来了,一群人边看热闹边聊天,话题自然全都围绕着今天的焦点陈劲。甄公子也消息很灵通:“听说陈劲已经和清华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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