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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执手相携平州去 (第2/3页)
兴趣的,再说了,皇上还带着贵妃呢,就算有兴趣,也不能当着贵妃的面儿来吧?但皇上笑得太灿烂了,灿烂到连他都有点吃不准。
那两个女子见了云曦的笑容,就有点疯魔了。而且不止她们,舱里可能也有人瞧见了,一时哗一下探出好几个脑袋,扬着帕的,拿着杯的,揪着发梢扯着衣带的,全都一股脑地往这边瞅。一时间莺莺燕燕,花痴横行,恨不得整个扑过来把他摁倒在地。
里头行乐的男人开始不满,满嘴南方腔咧着嗓叫嚷起来,叽里呱啦地连绯心一时都辨不清他们说什么。水声,乐声,女人和男人或媚或哑的声音纠成一团。让绯心有点害怕起来,本来她是打算挣脱回舱里,但渐渐地,手指开始拉他,想把他给拽回去。
云曦感觉到她手上的变化,手掌一张将她的手整个包住,唇角扬得更深,脸上那格外明艳的笑意却渐变得淡淡正常起来。他微偏了头吩咐庞信:“走吧。”
庞信听了刚欲打手势,突然打舱里蹿出两个男人,都着长衫,像是文人模样,但举止没半点文雅。其中一个把衣摆塞在裤腰带里,扇子斜插在腰上,像佩把刀,头发散开,五官扭曲,估计都喝得半迷。另一个高瘦的,衣服都散开一半,撩着衣襟踩在板边指着云曦:“小瘪三,不要因长得俊妖就勾搭来去哇。暗子还敢这亮境出来晃荡的呀?破盆子叫场?小映七牢反的呀!”说完,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这话云曦是没听太明白,绯心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,但有些词实在是难解,但庞信听懂了,脸一下微变,指节咯咯响。云曦回眼看他,意思很明显,庞信只得硬着头皮俯贴过去悄语了几句。
云曦面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,眼睨着他们,突然松了绯心的手,适力把她往后一送,接着整个人半蹿一跃,伸手就向船上抓去。对方那条船高些,云曦正好撩到那高个子的腿,猛地一拽一拖,身子回落之间已经将那男人一下掀翻了去。那男人哇地一声大叫,咚地一下砸到船板上。云曦揪着他的腿,竟将他倒扯着拖过来,又借着船晃飞起一脚,将他直接踢下湖!
这一系列动作既快又极是连贯,但船因云曦发力来回乱晃,绯心亏得让他推了一下,整个人在晃之前已经一屁股坐在甲板上。当她听到“咚”的一声落水声都呆了,瞪着眼半天竟连一声都没出。
那船上的人有瞬间的静止,顿了一下之后才开始哇哇大叫,喊的叫的,哭的骂的,拉杆子捞人的,拿钩子要钩他们这条船的都有。
云曦看了看自己的手,微瞥了眼扬手向后:“帕子。”他轻哼着,汪成海听了马上过来递了条热巾子。他拿帕子擦了擦手,眼里带了嫌恶的神情。这会子,庞信已经身影乱舞,像只大蝶足不沾板,几下便把飞钩踢得倒飞出去,弄得那条船更有如炸了窝般,众人抱头鼠窜。
后头适时地起桨,一下便拉开距离。绯心傻坐着,就听水里一阵乱扑腾,像是那男人让水一泡清醒过来,哇哇地大叫着让捞。船上不停地有叫骂声,中间还夹杂着有女人在问,公子叫什么名字呀?接着就是更大的骂声!忽然见一只手伸过来,她睖睁着眼,半天才伸出手去。
云曦把她扯起来,看着她的面色开口:“进去吧。”他说着,半拉半抱地把她带了进去。绯心喝了一盏茶这才慢缓过来,见他静静地坐着不语,长吸了口气,慢慢地开口:“皇……公子,纵是要惩治他们,也不消得您亲自动手,太,太……”该劝还是得劝。刚才他直接就跳起来,若是没把人揪过来,反让人揪过去怎么办呀?她才不管他打哪个,但他是皇上,他是最重要的。要动手的事,也该吩咐奴才去做,庞信在边上站着干什么吃的?
他偏了脸瞧她,突然轻笑了一下。绯心一怔,见他面容已经柔和下来,偏是笑得很诡异,让她不明就里。
“就是要亲自动手。”他笑着说,“不然破盆子怎么出气?”
“什么破盆子?”绯心怔怔地,眼不由地往甲板上看,轻声劝着,“庞信怎的向您学这样的舌,凭的添了气。管他们讲什么,不过一帮下作浪荡子罢了。还是万事小心些的好吧?”
他握了她的手,随着船摇摇晃晃微闭了眼:“还是出来的好。”他轻叹,有些答非所问。
绯心有些听不懂,云曦微扬了唇,舱内的灯光在他脸上罩上一层晕红的艳,带出朦胧的惑意。绯心看着他的侧脸,挺尖的鼻有动人的线条,因光影带出让人心动的迷蒙。
其实刚才她听了个大概,除了什么暗子,破盆子这种词没听过之外,她知道大意是骂皇上招得女人出来看他,打扰他们玩乐。后面的意思她有些难以理解,好像是说如此也敢出来现眼,不怕让官府拿了去吗之类的。
但绯心更没想到他会跟一个醉汉计较这些,他韬光养晦,心怀渊谷,朝堂之上亦无稍动之颜色。虽然有时也会恣意轻狂,但他绝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。如今微服出来,绝不可能只为玩乐。他何尝不知小心?更懂得不因小失大,为何刚一出门,便压不住这点子小事?
绯心想着,便看一眼小福子。刚才小福子在舱里观景,结果猛地一晃的时候差点整个人顺出去,这会也不敢乱动了,老老实实在角落小台上坐着,见绯心瞅他,心里明白,点点头便猫着出去了。
“你让常福问庞信,何不自己来问我?”云曦唇角扬出弧线。他没听到常福的动静,不过只是猜的,但猜中了。
绯心愣了一下,低声说:“什么是破盆子?”
“你真想知道?”云曦坐直了腰身,转脸看着她,眼里笑意闪烁,忽然搂过她来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。
绯心傻了,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绿。左含青这个蠢货,往这船上挂红灯笼!那个混账男人把她当成暗馆私门里的那种女人!绯心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,小拳头都攥得紧紧,整个人不停地哆嗦,恨不得转回头去把那一船的人都扔湖里去!
云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表情,以她对声名的看重,听到之后自然会是如此的表情,怕是心里早就翻起狂涛。绯心的好奇心有限,她会对那句方言好奇,是因他的反应。换言之,她所好奇的并不是对方那句话的意思,更多的是,究竟是什么激起云曦难以压抑的怒气。虽然微服非她所愿,但她也想尽量多地掌握到他情绪变化的规律,所以,真的还是出来好!
锦泰江山姓楚,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但这王土,穷极一世,他又有几次机会可以踏足几分?指点江山的人,难见河山峻秀。锦泰国势鼎盛,万民向朝。但这些,并非是因他的功绩。锦泰前有六帝,太祖一生征伐,流火之季一统沃土,创锦泰朝,百姓不再受乱战之苦。高祖四度亲征乌丽,开通南北之贸使边境流民有所依生。德宗百废之中兢业,亲自扶桑引耕,设井田制,罢分封,奠定锦泰基业。先帝令夜栖滦称臣,修瞿峡大坝,以解南困。先帝在位二十三载,每日晨往勤政殿听政,从未有辍。当时的文华阁学士曾戏诗一首:晓星残月轻露寒,紫殿丹阶渺烟燃。一闻陨凉过关山,苦教宫灯不能眠。朱砂泣泪宣糅倦,毛颖发尽无声怨。世仰天尊人人羡,不如南翁入梦酣。言先帝无数次通宵达旦,忧心边关,一边批奏,一边待报。
而他这次,也是为了一扬先帝之德而来。若无上数代之君文成武德,焉有他享国之日?他不但要承前,亦要启后。若想锦泰江山固若金汤,百姓安居乐业。纵使此时繁华昌隆,他更要居安思危,不能懈怠半分。他可以借着祖宗之荫,以见这大好河山,有万民称颂,无一不是对他的提醒和鞭策。他要谨小慎微,以固国本,再图霸业,才不枉一世为君!每寸疆土,皆是血汗,每见一分,更明心智。世情百态,每分每毫,于他都是学习。
当然出来还有一个好处,那就是乐正绯心。当她离开宫廷,宫中那一套可谓全然无用。那么她的本性,也将或多或少地体现!
出行的好处不仅对于云曦有,于绯心也是一样。当离开重檐高殿,没有前呼后拥的仪仗,褪下华服,也不再是亦步亦趋的保护。工于算计已经无法成为保障,天下在他们眼中换了模样,不再是地图上的某一点,名册上的某一人。他们融于当中,最近距离地看那些形形**,被各式百态吸引感染,同样也会被危险侵袭。
对绯心而言,这的确是一场惊心动魄但谈不上是华丽的冒险,她的无力感来自于身份在此时已经毫无用处,谋算也不能让她安全。宫廷之中她可以化身猛虎,宫廷之外,她却毫无抵挡之力。但是,她正是因这次的出行,从而得到更多与云曦相处的机会,看到他与金阙之中完全不同的一面。当离开朝堂,他的行为与谋计无关的时候,一笑一怒都可触达更深,格外璀璨夺目。若说南巡对她最大的吸引是淮安可预见的光辉荣耀,那么对皇上日渐而深的点滴体会,就是出乎她意料的惊喜了。她若真想做尽心为君,一尽忠心,这些当然必不可少!
绯心正发呆,忽然他的手臂又兜揽过来,随之而来的,还有因他贴近而微灼的气息:“晚了,也没什么可瞧的,歇吧?”
绯心被他一搂,眼本能地开始瞧四周。这舱虽然也不小,但四处通透,船上好几口子人,最重要的还有庞信和他两个手下,让她的面上有些发窘,微后错了一下脸,轻语:“这,这里如何寝得?”
云曦微是一笑,忽然手伸到座后触到某个机关。绯心只觉得身下开始发颤,整个人吓了一跳。突然打舱正中央开始起变化,听得一阵咯咯响,竟起了板将窗全都掩住,变成一个封舱。身下的椅也开始伸长,与中间的桌竟似要对上一般。舱中心也起了一块板,竟将这个舱分成两格。他们所在的宽些,另一侧窄些。此时他只下了一半的机关,这间舱的变化已经能看出大半。
“这条船的造价比大船还要高,虽然左含青挂了红灯笼。但他不过是为了取亮罢了!”云曦微扬着眉,让她的脸更是窘烫起来,“船要行一夜,快明日晌午才能到。若无地可寝,枯坐一宿一天,岂不无趣?”
汪成海一见云曦下了机关,忙过来伺候。这条船在船腹设了机关,有板可以自由拼组,桌子可以与两边的椅相连,形成床榻。两侧可以升板形成封窗,前后也有板形成拉门,将这船舱分成数间,而沿两侧的椅本身也是大储物箱,里面所需褥毯寝物应有尽有,近前后甲板的两处临阶的位置,后面可以改成临时的浣洗室并如厕之地,前面则成一个小小的通厅。可谓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
如今船泊水上,随波而轻摇,水浪有如轻歌。内里红灯嫣柔,凭让红颜更艳。机关架板,舱成隔间小室,罩纱挽幔,朦胧生情。因这里一隔比之前窄了一半,一应眼前工夫就要绯心亲自操持。这里不方便洗漱,汪成海便捧了一大摞香浸蒸帕子过来,并添了茶,加了香熏,去了几盏灯之后便闭了小门出去,直教这里更添了七分旖旎。
绯心实是觉得在这里侍寝不妥得很,这里雕板相隔,哪就能避得音去?外头水声分明,有时离得别的船近了,欢声清晰可闻,让人格外难堪得很!但他的手越发放肆,更觉他气息浮荡在她脖颈之间,灼烫撩人。他是越到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就越容易兴奋,所以绯心还是有觉悟的,再觉得不自在她也没张嘴去说扫兴的话。以她的经验而言,这会子说杀风景的话不但没用,反倒会让他变本加厉。
云曦起了性便不管不顾,加上绯心有点心神不宁,难保走神。他又岂能由得她如此敷衍了事?三五折腾下来,就让绯心有些难耐起来,她强挣着不想出声,但只觉热浪滚滚,神志飘忽,加上这条船不如当初来时的大船那般稳如平地,此时一晃摇间更加煎熬。
感官放大之间身体的自主意识又开始不受控制,喉间挟着热浪,似是随时都要抑不住**。她实是耐不住飞窜的流火,昏噩间被混乱的意识支配,再一次张口咬他。
事后绯心自然是害怕,上回不管怎么说,她可算是奉旨咬皇上,但这次他可没说让她咬!而且是咬在右小臂上,绯心根本想不起来,也闹不清楚怎么就咬在手臂上了。但他没说什么,绯心便长了记性,不再傻了吧唧地自己再去提。加上她也累,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,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一觉醒来,绯心也不知道时光几何。后来听到汪成海隔着小门报,说已经快到平州渡口了。平州官渡这里因为要迎皇上仪仗,早已经封港,但开了一处河道作应急之用,往来也要严查。如今皇上幸南,淮南淮东各省大员全都前往江都迎驾,但非江都的地方官还要留守。庞信一早已经从总巡那里拿了通行令,不然他们这样的私船无法停靠平州码头。
他们几人下了船,绯心脚底下直打晃。她换了身衣服,一件湖水蓝的裙褂,没传小福子伺候,自己绾了头发。打从舱上开始撤板起,绯心就一直拿自己带的帕子蒙着半张脸。
云曦知道,她这次并不是嫌外头脏,便是嫌脏她也会上岸再蒙。她是拿镜子照的时候发现自己嘴肿了,觉得实在难看,索性就蒙上。她平时在宫里有习惯,侍寝之后总是绣灵才得近她的身,便是小福子跟了她好几年,她也不愿意让他见到半点狼狈。小福子也是了解的,她不传,小福子也不近前,远远地把东西准备到隔间小房让她自便。
云曦也知道她就是个死好面子的,所以起了身并没着急让人撤板开舱。便是两人挤在小屋里很不方便,他也就由着她。直到她勉强把两人打发了,船也就靠了码头。
码头已经是甲兵森立,但有通行令在手,也没人过来盘查他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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