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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十一章 突如狂喜促柔肠 (第2/3页)

谋,也不想再跟林家有什么瓜葛,但同样的也不愿意德妃对她太过忌惮。德妃跟她平阶,绯心实在不想在南巡之前再搞出什么事来。

    绯心虽然不满,也壮着胆对着云曦发表了一番高谈论阔。引古据今地扯了一套后妃专宠的危害之类的道理,说实在的,这已经是绯心的极限了。虽然她是很钦佩那些冒死力谏的名臣,但她没做到那地步。其实倒不是她怕死,是她觉得现在没到那分上。毕竟只要几天,后宫也在她掌控之中。还有一件事是,南巡已经提上日程,眼瞅着她就能为乐正家得到一份大荣耀,此时她怎么能为了这件小事闹到最后不可收拾。

    所以,当她对着皇上发表了一番忠言,没被采纳反倒直接被撂倒,当天他折腾得更加凶之后,绯心好好地权衡了一下利弊,又恢复成以往无胆匪类的样子,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。

    四月初二,绯心的月事又来了。她中午发现之后居然有点兴奋,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。其实倒不是说她觉得侍寝有多痛苦,现在是她对自己那种难以控制的放浪很是唾弃。她总觉得再这样下去,她也许会暴露出更丑恶的一面,她不能允许自己再败坏下去。所以她必须悬崖勒马!

    她尝试在与他最亲密的时候保持清醒,连咬舌头掐大腿这种极端的方法都尝试过,但都失败了。她有时刚一咬,他又过来咬,他一咬绯心的脑子就拧成麻花。至于掐大腿就更有点不好控制,有一次甚至掐错了,掐了他的大腿……绯心现在有点无计可施,高谈论阔他听不进去。自己现在又很难控制自己,所以发现信期如期而至,她真是有点兴奋。

    云曦快到酉时才来的掬慧宫,近日除了南巡的事,文华阁下的充秘院,因内廷兴华阁上奏欲设六院行书,两边闹得鸡飞狗跳。从朝上打到朝下,一帮老菜瓜子脸都憋得紫红,吹胡子瞪眼睛,官袍都揪扯得歪了去。三五不时地上书上书,搅得云曦片刻不得宁静。

    文华阁一向管理礼仪教事,兼顾与各国之间交涉等外事。而其下属充秘院,就设在乾元宫南侧,兼作皇帝代笔行书之职。如此其实与兴华阁下的职务相冲。这是因为先帝当年宠信文华阁左丞,事事赖他,常留他于宫中论学谈道。后来索性设院,并招揽了一批人才作讲学之用。当时云曦的启蒙老师就是文华阁的殿学,晓古通今,学识渊博。

    而兴华阁作为内廷秘书职,专为皇家撰史著册,讲学以及辅助皇帝处理日常文册。文华阁的喧宾夺主,令兴华阁一直压低一头,这也是多年来的积弊。

    云曦这几年,已经外遣了一批文华阁的学士,令其去地方磨炼。同时也是因文华阁上通司空,盘枝错节,各中官员都有联系,不如内廷兴华阁来得妥当。

    他是深知驭臣之术,其实他是很希望文华阁就此撤出宫内,管他们的礼事去,莫再八爪游移,越攀越远。但也深知,作为一个皇帝,驾驭臣子的重要性。如果此时他出面立撑兴华阁,接下来肯定会连动外廷宣律院,筑仪堂等司空下属诸多部门。

    这件事其实就同与阮氏一族一样,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。先外放充秘院的一些官员,明升暗降,而且不能做得太过明显,再慢慢吸收新的可用人才进入,之外再设由调入兴华阁。渐渐架空充秘院,完全权移之事。

    对于这等耐心,他有。他看得更长远,所以可以等得更久。只不过,有些气刚猛的学究耐不住,表奏一上,便要争个面红耳赤。云曦便由得他们吵来闹去,心情好了当个笑话看,心情不好便躲出去不见,反正他们也不能撩着袍子追到后宫来!

    所以这些天他都没住启元殿,而是往掬慧宫或者乾元宫去。这几天连乾元宫都回得少,因离着兴华文华太近,老头子们有时真豁出去在宫门口跪着,嘴里还喋喋不休,摆着一副忠君护国的老脸!

    他不愿意往别处去的原因也是最近烦得很,朝上就是一帮老头子对着骂骂咧咧。后宫这边呢,自从南巡的信儿传进后宫,尽是旁敲侧击打听随行宫妃名额的。云曦实在烦得要命,索性就哪个也不见。

    他天天提溜绯心是有他的理由的,当然这些理由当中有的比较恶劣,有时他想想也觉得很无聊,但现下已经成为他的主要动力了。

    今天他进了掬慧宫,绯心把他迎进来安顿一番,就跟他说今天不能侍寝了。云曦瞅着她那一脸兴奋的神情,虽然绯心自认自己表现得很平淡,但在云曦眼里就是一脸兴奋。他淡淡地应了一声,但没半点要走的意思。他此时歪在榻上,靠着软垫子看折子,炕桌上摆着小小的八蟾香炉,里面熏着桑莲子。刚是四月初,但这几天天气明显见热,外头百花怒放,连掬慧宫中院里种的海棠都提前开了不少,粉粉白白地漾出一片花海,平添了生气。

    “到日子了,这回挺准,没差个十天半个月,还不错。”他交叠着腿,随口说着,“你不必在这伺候了,睡去吧。”

    绯心一怔,上月是初一,这次是初二。已经是最准的一回了!吃了一个月冯太医的药还算是有效,虽然下腹还有些坠痛,但也不似往常那般一股股地蹿凉气了。

    但这事他也记得,让绯心有点尴尬。她现下身上不爽利,不好伺候皇上。但是把他放在这里自己睡了又实在不合适,所以她想了想,还是没远去,悄悄地退一边去听他吩咐。

    云曦过了一会,伸了伸腰,微一侧脸见她还远远地站着。绯心一向跟他没什么话题,所以一不侍寝绯心就有种时光难度的感觉,但一这样想又自我批评了半天。

    他一见她一副神游的样子,不知道站在那里打什么主意呢,便突然扬了声音:“茶。”

    他就说了一个字,绯心马上反应过来,趋过来把小桌上的茶端走,递给边上的小宫女去给他换热的。他瞅着她:“你既是不愿意睡,便坐一会子。”说着,伸手往自己身边一拉,要她坐下。绯心微顿了一下:“臣妾身上……”

    他似笑非笑地瞧着她,让她一噤,是了,她曾经连他床上弄得到处都是。现在哪好意思再讲什么?她讪讪地蹭着坐在他边上,百无聊赖地低着头。平日里她也用不着这样,有时打发了皇上,由着他自便。然后自己没事弄点小东西或者干脆在隔厢里寐着待传。但因着南巡在即,绯心激动得很,所以就格外地卖力起来。

    绯心晚上的时候吃了冯太医开的补药,坐了一会就觉得困。所以她刚才一直是站着,这会也没人理她,绣灵几个远远的都没近前。汪成海更是跟皇上跟惯了,能半天不出一声,就跟不存在一样。绯心听着皇上不时地翻页,带出纸的细响,催眠曲一般让绯心困意渐生。

    汪成海在心里苦笑,这贵妃,连巴结皇上的方式都不一样。随便找个话题扯扯,这气氛不就出来了吗?今天晚上小风柔细,外头花枝跳簇,饮上两杯也是个趣儿。偏是在这里充上奴才了!皇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瞧贵妃的笑话,就在这里静着不动。

    绯心是越坐越困,连带着眼前都出了重影。加上又连着伺候他累了好些天,此时一没事可做,整个人的状态都极度地委靡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她整个人颠三倒四,突然身子就向前一歪,把脑袋顶到云曦膀子上了。

    云曦把折子一合,扫了一眼脸已经憋得紫涨的汪成海。一时间云曦都无语了,让她睡她不睡,现在若非他挡在这里,脑袋都得砸炕桌上!乐正绯心,你这头倔驴!

    云曦这厢一抄,将绯心径自往寝殿抱去。汪成海贴心得很,没吆五喝六地打发人伺候,只是躬着腰趋在边上护着。

    夜已经深沉,近了子时,云曦却无睡意,慢慢踱下阶台,过了帘,眼不由得落在黄花梨的妆台上。妆台极是宽长,沿墙而贴,以各个角度嵌镜,两侧各摆了妆柜,下面设屉,此时已经让宫人擦拭整理得极是干净,没半点粉屑。

    突然间,他看到左边台沿摆着妆柜下露出一丝绢角。这妆柜也是一个一个的小格,没有拉手,只设小凹扣。小柜通体双层镂花,贴金箔并嵌各色碎晶,那缕粉黄,便是压在柜缝里。他慢慢伸手一抽,丝绢极滑,薄而不透,让他一抽而出。粉黄色泽,通体无绣,却有字迹!

    云曦借着灯展纱而看,是一首诗。字迹绢秀,工整而细瘦,见字如人,与绯心无二!她一向认为诗词歌赋,皆为闲来无事所作,并不该沉迷于此。男人尚且如此,女人更是如此。所以,她甚少写这些东西,更不愿在众人面前作诗论赋。宫中欢宴,太后有时令妃嫔作诗助兴,绯心所作之诗,也都是规矩有余,才情不足。

    这首是绯心所作的《九月十八日清瑶池观菊随感》,诗曰:多宝塔上新露冷,玉楼春内陈雾寒。凄风苦雨玉堂至,枯桐残荷破金来。斜日遥望黄莺翠,弦月幽映青心白。百碧摧尽孤芳秀,千红散绝金蕊开。待到冰雪化刀剑,冻肌凝骨香仍含。此生只愿枝头老,不向东君乞微怜。

    他怔怔地看着,诗才依旧平平,但这却不似曾经在众人眼前,只为应付而作。诗为因情而发,为意而展。无论韵仄如何,所要的,不过是诗中所现的心思。他看过太多绝伦妙句,只不过,这首更让他叹息。“此生只愿枝头老,不向东君乞微怜。”乐正绯心,她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!她根本就是孤芳自赏,不羡春风。她也会巴结他,讨好他,但她巴结讨好的方式,与满园春花大相径庭。他是她心中的“东君”,隔着季,她等不到,她也不想等。

    初见她,与阮慧相似七分,举止更像,一举一动,有如精心设计。很好,他知道太后不会罢休,定要再布眼线于后宫牵制。这次弄进来一个像阮慧的乐正绯心,其父又是商贾买官出身的重利贪金之徒,的确是太后眼中上佳人选!

    不过,太后棋差一招,或者说,是云曦演技太好。她居然没看出来,阮慧根本不是云曦心中所爱。宠一个,弃一个,包容一个,排挤一个。结果两个一死一伤,都不可能再充当眼线,更无法控制后宫。阮慧不是,阮茵茵也不是。当初死掉的昭华夫人袁秋棉不是,现在这个闭门不出的宁华夫人李江云更不是。她们全是太后安排给他的,借此坐大家族,掌控朝权。她们都是棋,命运不在她们的手中。却不懂得如何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,只能在不见白刃的后宫里,因执子者太后阮星华的失策,一个又一个地被斩落马下!

    绯心也是太后安排的,长得像不奇怪,行为举止也像,分明是之前已经悄悄受过一系列的训练。很好,他正想看看,这个长得像慧妃的女人,在太后的手中,能如何翻手成云覆手成雨?他顺了太后的意思,初入宫帷便封她为昭华夫人,次年晋封贵妃。朝廷随之加封其父,但乐正一家再怎么封,也终难脱商贾。这是太后高明的地方,要让绯心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名声,可见而不可得的希望,不断地为她卖命!

    不过绯心比那些棋子要聪明,知道以退为进。做事中规中矩,从不招摇。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她居然耐性极强,守备有余,锋锐掩藏,壁垒分明,布划周详,善拢人心,不背恶名。在不违背太后的命令同时,也让自己尽量安全!这实在是激起他博弈之心,只想撕开她的面具,看她真面目究竟如何!

    她愈加忍让,他便锋芒毕现。她愈想周全,他偏让她左右为难。对子之间,似是愈加躁狂的,竟然是他!如今,终是从这首诗里,看到她的真面目。原来,她就是如此。她只想枝头终老,冻骨凝肌也不落泥。只想香存后世,冰雪埋骨依旧可留暗香一缕。东君过去,百花盛放。只不过,她的生命里,与春相错,所以不求东风!

    霜冷而放,金蕊重阳。一步步,巧营攻算,只求平安。荣华之下,更愿声名,枝尖独立,芳耀不暗。

    绯心的行进轨道,与他何其相似。于家中,她是庶出,更因是女子而不受重视,但偏能鹤立鸡群,一枝独秀。全家如今,皆要靠她一壮声威。个中滋味,他当然明白。他在宫里也是一样,母妃虽然受宠,但到他出生之后,母妃已经隆宠日衰。唯有他努力争上,恭顺好学,并不特别出类,亦不碌碌。三四岁的孩子,已经会做大人态,童稚天真之相,只为讨人欢喜。内心过早成长,七窍玲珑,不是天生,而是因这金阙。

    正如绯心当初所答的话一样,母亲喜欢的,臣妾也喜欢。他也一样,父皇母后所喜欢的,儿臣也喜欢。是否真喜欢,早已经不会分辨,或者根本不需要分辨。

    他放下绢帕,将它复塞回柜格里。略抬眼间,正触到镜中自己,似是有些眼花迷离,竟是觉,那镜中所映,是绯心的脸!

    南巡日期定在五月十六,其实这事两年前就该成行,但一直因诸事耽误,没能得成。先帝时期,南方云瞿峡、鼓倾江一带时年水患,以致那里大片沃土年年涝灾,百姓不得已迁北百里,白白浪费大片土地。

    于是先帝便遣人逐瞿峡大坝,兴建瞿峡水库,便可解除涝旱之灾。此工程耗资巨大,工时持续二十五年,历经两朝,终于在宣平十四年时竣工。这为锦泰建朝以来首件大工程,亦令南方三州七省的百姓免受洪涝之苦,是一件足以举国振奋的大喜之事。

    所以宣平十四年八月,便有臣工上奏,皇上该亲往瞿峡,一为酬祷天恩,酬祭江神;一为告慰先帝;一为赏赐河工以及督建的数任官员,同时也大振锦泰之威。放眼天下,唯锦泰之国力,才可完此浩大工程。

    当时云曦准奏,南方数州省皆已经接报,并开始准备接驾事宜。

    但后来云曦又认为,这瞿峡大坝以及引渠分江的工程,横贯三州七省,前前后后耗费白银数千万两有余,更是有数以十万计的工人日以继夜地挥洒血汗。如今工程刚毕,马上南巡,一路各省少不得迎驾建宫,白耗民脂民膏,实在不是一件好事,所以便暂时压置下来。

    至宣平朝十五年二月,廷上再度复议:说南方各省有富户三十余,因朝廷建坝之举以解民患,自愿于瞿峡北道淮南一带集资兴建圣德园,而这当中便有绯心三叔,乐正宽的名字。

    想来也是绯心的父亲,乐正寞想借这件事,提升绯心在宫中的地位。其一,乐正一家虽然出身低微,不能成为股肱之臣,但至少因其巨富,为朝廷减少用度,以经济的方式作为支持的一种。其二,也是借此向朝廷表示忠心,从而提高在当地的名望地位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,等于想睡有人给个枕头,正解决了云曦心中的顾忌,他立时准奏,通报各地筹备。

    去年初春那会,他本是想告诉绯心这件事,但后来因为绯心弄了两个美女来,把他给惹怒了。他实是不知绯心这套究竟是太后暗自指使的,还是她压根就打算走这种曲线。不管是哪一种,都搅得他心头火起,生是把这事给扔脑后头去了,结果一晃一年就这样过去。

    至今年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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