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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,志向在此,比如华国锐,就曾直言不讳地说,这辈子他做梦都在当官,当官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,比搞女人还爽。华国锐的梦想是至少要当到副省级,他说,在中国,哪一级才算官,副省,其它都算鸟,不过鸟迟早是要飞起来的,鸟只有飞得高,才会变成鹏。大鹏展翅,那才是我华国锐要的人生。可惜这只鸟折了翅膀,再也扑腾不动了。另一种就是像他,被命运绑架,一步步走到这条道上。于佑安起初走得很吃力,也很不开心,总感觉自己被人绑着、架着,并非自愿。人要是对某件事不自愿,那是做不好的。于佑安一开始做得很糟,差点就从县**发配到乡下一所中学去。后来是他的老师、一位古稀之年的老教师开导了他。老教师现身说法,以自己的一生做范本,给他讲了人生的种种道理,最后语重心长地说:“别以为你是才子,放县**糟蹋了,在这块土地上,比你有才有志的人多得是,但结局呢?”老教师最后这声叹,让于佑安感慨万千,心里着实不是滋味。老教师在湖东绝对算得上人才,就在南州,其才气也很少有人敢比。他毕业于海东师范,早年因为一篇小说,被巴金赏识,特意叫到上海,跟巴老畅谈了半晚,后来又搞文艺理论,发表了不少在当时颇具开创性的文章,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,却在**中遭到了残酷破害,差点在牛棚中上吊而死。**结束后,老教师一心一意教学,再也不操刀弄墨了,弟子满天下。但是于佑安看到的却是三间寒舍,一屋子的书,除此之外,再无他物。老教师的两个儿子仍在乡下种地,不是智商不好,而是那个特定的年月他们逼迫去了乡下。惟一的女儿在县供销社上班,后来下岗了。

    一个人的一生往往跟你的才气和志向无关,而跟你的职业和性格有关,这是跟老教师谈完后于佑安突然认识到的一个问题。老教师掰着指头一个个跟他说自己的朋友或同僚,说到后来,近乎唏嘘道:“万般皆下品,惟有做官高,以前我不信这句话,现在老了,我信。拿我的一生再送你一句话,夹着尾巴做人,一心一意谋官。”

    夹着尾巴做人,一心一意谋官。这句话很长日子里统治着于佑安,让他在思想深处挣扎、搏斗。老教师并没说谋官为了什么,没有豪言壮语,没有为民做事为百姓谋福利的教条,朴实得如同一碗小米粥,嚼来无味,但却养人。

    这之后,于佑安变了,开始调整自己的步子,收敛自己的个性,并认真思考官该怎么做。并不是老教师的处境刺激了他,也不是老教师列举的那些官员的生活引诱了他,而是青春的脑壳里忽然装进一样东西,不,一个理念:人不能随性而活,人活着,应该顺从一些东西,屈服一些力量,在看似无原则的顺从或迁就里,活出自己的原则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起风了,南州的天气很少起风,但风一来,天气变得很可怕。于佑安走过去,关好窗户。时隔多年,想起老教师,想起他的种种教诲,于佑安心里仍然是酸酸的,带着苦涩。一个人的命运并不由自己抒写,时代、际遇、环境,每一样细小的东西,都能左右你的人生,改变它破坏它。抱着理想上路,然后一步步地将它丢掉,换成支离破碎的现实。这是后来于佑安写给自己的一句话,他觉得这句话囊尽了他对人生的全部思考。思考过后,人生就变得简单,变得直接,也变得纯粹许多。其实人是自己把自己搞复杂的,当你把思想这个怪物赶跑,不让它欺凌你折磨你,你的人生一下就清澈透明。

    于佑安现在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了,他的步子已稳稳踩在了仕途上,能走多远,能爬多高,这就是他用来检验自己的一杆标尺。说好听点他是放下理想放下虚无脚踏实地生活,说不好听点,他就像海盗,心里认准一个目标:既然上了船,就必须有所收获,否则大风大浪就白闯了。况且他已不再年轻,生命不容许他做第二次选择,也没有时间再选择。于佑安给自己算了一笔帐,今年四十五岁,按六十岁退休,还能干十五年。而前期的二十年是为后十五年做准备,如果后十五年生命仍然不能辉煌不能夺目,他是不能原谅自己的。

    规划局长!于佑安在窗前默立良久,恨恨吐出这四个字,回到了板桌上!

    凌晨四点,于佑安忽然接到杨丽娟电话。杨丽娟在电话里说:“佑安你快来,出大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于佑安揉着惺忪的睡眼问,身边的方卓娅也被吵醒,懒洋洋问了一句,“谁啊,大半夜的?”

    “佑安你跟方姐快来吧,我家那位被抓了。”

    “抓了?!”于佑安一骨碌翻起身,边往身上套衣服边催妻子,“快起,老华出事了!”

    两口子赶到华国锐家,家里已乱成一团,杨丽娟披头散发,上高中的女儿面目痴呆地缩在自己卧室,华国锐的老母亲正在床上捶胸顿足,就像遭了大难一样。

    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方卓娅一边给杨丽娟整理衣服一边问,于佑安进到卧室,安慰华国锐的老母亲。

    “老华被抓了,刚才公安局打来电话,说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说不出口啊,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!”

    于佑安似乎明白几分,从卧室出来,溜到阳台,给公安局一位朋友打了电话,正好那朋友值夜班,他说:“不巧得很,今晚全市扫黄,华局跟一女人开房,撞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女人叫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朋友犹豫一阵,道,“只听说姓陶,别的就不知道了,对不住啊于局,我得忙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扯淡!”于佑安合了电话,冲屋里哭泣的杨丽娟说,“哭什么,爹没死娘没嫁,打起精神来!”说完,让方卓娅留在这里,他自己去找人。

    出了门,于佑安忽然就不知道脚该往哪迈。扫黄?华国锐跟陶雪宁会涉黄?许多事联想到一起,就知道这是怎样一场戏了,不过不明白的是,这出戏的导演是梁积平还是另有其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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