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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朝露 (八 上) (第3/3页)
些吧?!黄牙鲍人呢,现在躲到哪里去了?”
“十两,十两白银仅仅是让属下传个话!”汤祖望闻听魏征嫌钱少,立刻笑嘻嘻地辩解。话说出口后,他才醒悟自己对的是素有清廉之名的魏长史。赶紧又拱了拱手,低声辩解,“属下,属下也不想理睬他。但属下不是负有替大人传递书信的职责么?如今张、程二贼重归于好了,属下落个人情在,今后也好跟巨鹿泽往来不是?”
“张贼和程贼重归于好了!”魏征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,大吃一惊,难以置信地追问。
牙鲍亲口对我说的。他说,原本就是一场误会。张贼和程贼见了面,立刻握手言和。所以他才敢抖着胆子回来,找我代为说情,救他属下那些弟兄!”
“具体情况怎么样,你有问过么?”魏征定了定神,皱着眉头询问。
这回,汤祖望又得到卖弄的机会了。凑到桌案边,贴着魏征的耳朵低语,属下跟姓黄的套话。他说,好像张金称受了小人的挑拨,所以才找程名振的麻烦。但两人一见面,误会就被揭开了。张金称随后就撤军回了巨鹿泽。程名振看周围已经没什么事情,便将黄牙鲍又派了回来!”
那个挑拨离间的小人,自然就出在武阳郡。魏征知道程名振是借黄牙鲍之口警告自己,苦笑一声,连连摇头,“他还说什么了,放了他的弟兄就完了?”
“大人英明!”汤祖望打蛇随棍子,迅上爬,“姓黄的说,希望大人代为斡旋,准许他的店铺重新开业!将来武阳这边再需要跟巨鹿泽联络,也好有个中间人!”
“无耻!”魏征怒极反笑,“他把武阳郡当成什么地方了,跟他们一样的绿林山寨?”
骂完了,猛然想到元宝藏前两天跟自己说过的话。心里又是一阵失落。武阳郡如果投靠了李密,不就变成了一个绿林草寇盘踞的巢**么?跟巨鹿泽那边比,还装什么清高?人家程名振好歹是被逼无奈才造反,而武阳郡守元宝藏元大人,却是吃着朝廷的俸禄,打着土匪的心思!算起来,还不如一群绿林草寇有良心!
“可不是么,属下当时这样骂他!”汤祖望笑呵呵地回禀,“但他说,让属下尽管带话给大人。至于事情成不成,大人自有决断!”
贼人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!魏征又怒又气,偏偏却知道自己毫无办法。张贼和程贼没打起来,实力自然不会受损。两贼之中任何一个出马,即便打不下武阳郡治所贵乡县,却足以将武阳郡治下的其他几个小县搅得鸡飞狗跳。到头来朝廷震怒,倒霉的还是地方官员。
仔细核计下来,与其双方彻底撕破脸面,两败俱伤。还不如就像先前一样糊涂着,与人方便自己方便。想到这一层,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火气也熄灭了,苦笑了几声,点头承诺:“你回去叫黄牙鲍准备礼物吧。每名小喽啰一百两,钱直接交到储主簿那里,全交齐了后我就让魏县丞放人。至于允许不允许他继续开货栈的问题,我要先禀报给郡守大人,然后才能答复他。在此之前,他千万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,以免被魏某亲手抓到!”
“那是,那是,黄牙鲍也算个聪明人,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!”汤祖望把一笔外快赚到了手,打了个哈哈,欢天喜地告退了。魏征枯坐在桌案后又叹了一会气,强打起精神,找元宝藏汇报巨鹿泽的最近情况。
郡守大人身边恰好有贵客在,不便于二堂接见。所以元宝藏匆匆走到衙门侧门处听魏征说了几句,点点头,意兴阑珊地指示:“也好,你顺便通知魏县丞,叫他不必过河去冒险了。至于黄牙鲍的那几个属下,既然抓了,总不能稀里糊涂的放出来。否则,官府的威严何在?这样吧,寻个欺行霸市的罪名,每人打他们二十板子,以儆效尤。原来的那个货栈查封,让姓黄的另找个落脚处,择日开业!”
到了这个时候,郡守大人居然不想如何对付突情况,只顾着维护自己的颜面。魏征心里失望至极,也就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。恰巧元宝藏也不想跟他多说话,笑着打起了官腔。魏征见此,愈心灰意冷,轻轻拱了下手,就此告辞。
衙门的事情早做晚做都一个德行,还不知道替谁忙活呢!思前想后,越想越郁闷,魏征干脆直接回了自己家。家中的老妻裴氏是跟他从贫贱时一起熬过来的,彼此间情意甚笃。看到丈夫满脸晦气,赶紧端茶倒水,笑着安慰道:“郎君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?何必呢?你再生气,事情还在那摆着,不会自己走开。不如消消气,慢慢地琢磨一下,说不定就找到解决办法了!”
“你不懂!”魏征摇头苦笑。“该管事的人不管。不该管事的人瞎张罗。越忙活越乱,越乱越忙活了半天,结果却不知道便宜了谁!”
“我当然不懂!”裴氏白了他一眼,一边伺候他脱鞋,一边笑着嘟囔,“既然不知道便宜了谁,就慢慢干呗。反正干好了也没功劳,干坏了倒惹一身麻烦!”
这话倒是个正理儿。看元宝藏今天那态度,显然是对自己起了疑心。而自己又何必热脸去贴冷**呢?由着他呗。反正那条破船自己已经上了那条破船,没有力气将它停下来,更不可能拉掌舵的元宝藏回头。
顺着听之任之的思路想下去,魏征心里反倒好受了些。大隋朝已经穷途末路,自己人微言轻,操碎了心也无法力挽狂澜。元宝藏放着好好的郡守不当,偏要去当流贼,自己拦不住,干脆就别拦。免得好心碍了人家的事情,给自己换来迎头一刀。至于程名振,他既然有本事跟张金称平安共处,自己也别再给他上眼药了吧。反正张金称已经爆过一次,日后即便自己再挑拨,他轻易也不会爆了。
想着心事,魏征洗脚更衣,倒在床上沉沉睡去。正睡得迷迷糊糊间,却现已经当了土匪,带着一干凶神恶煞般的喽啰,四下里杀人放火。贵乡县丞魏德深试图螳臂挡车,被自己一刀劈了。光初主簿储万钧家底太厚,元宝藏眼红,也命令带人杀上门去抄了。昔日的同僚一个个倒在刀下,自己的官却越做越大,越做越大,可以直接出入聚义厅,与程名振称兄道弟起来。
不料那程名振却心胸狭窄,始终没忘记自己给他设圈套,骗张金称与他火并。抽冷子找了个机会,便提刀冲向自己,“你也会有今天!”长槊刺到胸口,魏征感觉不到痛,只觉得浓浓的屈辱。“老子是贼,你算什么?”张金称一刀切开自己胸膛,掏出心脏,一边嚼,一边冷笑。
心脏分明已经被张金称给吃了,魏征却现自己依然活着。胸口破了一个洞,前后都能看到光。周围喽啰们指指点点,看风景一样笑着奚落,“看那个没心的家伙,看那个没心的家伙……”
“你才没心没肺呢!”魏征怒骂着冲过去,脚被尸体一绊,重重地跌翻。砸破地面,沉沉坠入无边的黑暗,越坠越深,越坠越快,坠过地狱的十八层,继续向下,无穷无尽……
惨叫一声,翻身坐了起来。突然现,床头的灯还亮着,妻子还没睡,正在***下缝缝补补。
“郎君怎么了!”被魏征的惨叫吓了一跳,裴氏赶紧放下针线,上前搀扶。
“没事,没事。我做了个梦!”魏征惨笑着推开妻子的手,低声解释。
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!”外边的打更声恰恰响了起来,才两更天,距黎明还早。外边的夜黑得像墨一般,秋风阵阵,穿林过窗,声声急,声声催人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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