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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卷 补天手段略施展 54 洞房 (第3/3页)
“败卒”的屠杀如火如荼。每杀一人,即有人高叫:“斩杀鞑子某某一人,姓为何,名为何。取得首级在此。斩杀者,某营某队某人,依我海东军法,记功一次!”
那一二百的元军士卒被俘虏之后,就早被郭从龙诸将遣人问清了姓名。这会儿,每杀一人,即有专人将被杀之人的姓名报出。又把海东士卒里杀人者的名字也报出。“依我海东军法,记功一次”云云,言下之意,在海东军卒看来,元卒的脑袋,就是等着他们去砍的,就是他们的功劳。
元军皆是愤怒。
连着有数人,跪倒关保面前,请求出城救援。关保却又怎肯放他们出去?明知道城外来了海东的军队,明处看,是只有郭从龙这千许人,可是谁又知道,海东会不会在暗处又埋伏得有人呢?可是若不放将士出城援救,海东杀十个、二十个降卒或许还没关系,只会引起元卒的暴怒,反而有利振奋士气。但是,一两百人?连着看一两百人手无寸铁,死在海东军卒的刀下,这对士气,怕就不是振奋,而必会变成打击了。
关保沉了面色,说道:“郭将军,你的主公素有仁名。如今你却在城下杀降。这怕是会有损你主公的仁名吧?”
“两军交战,即为敌也。你们斩杀我军弟兄的时候,却怎么就没为你们的主公想想仁名?”郭从龙晒然,笑道,“关保将军,你空有名将的声望,不料却也竟如此迂腐。盛名之下,其实难副。真是让叫俺失望。”
郭从龙是邓舍一手带出来的,他又怎会怕敌人骂阵?关保哑口无言,吩咐左右,传下命令,拉来了投石车、火炮,对准城外杀戮之地,就要释放。郭从龙心中佩服,想道:“反正城门是不会开的,与其任敌人杀戮降卒,还不如由他们自己来动手。既显无奈,又可借此以增士卒的悲愤。”
果然,关保高声说道:“诸军!城外有敌,红贼已至。咱们的城门是万万是不能开的。与其看城外的兄弟们任人宰割,不如由咱们动手,送他们上路。男儿大丈夫,生则顶天立地,死亦不跪仇雠。红贼无仁,杀我降军。诸军!此仇且记下来了。城外弟兄们的仇,咱们来日必为其报!”
不等他下令开炮,郭从龙已提前下令,驱赶了败卒,退后至炮火射程之外。特地令人多多打起了火把,把屠杀的场地映照得亮如白昼。他笑声不绝,元军的降卒临死前的惨叫亦然不断。每杀一人,便立一竿,悬首其上,环立城外。此一手段,却又是辽西李邺首创,常用来威慑敌军的。因为其效果确实不错,被总结成了经验,如今海东军中上下,多有学者。郭从龙,也是其中之一。看关保铁了心,不肯出城。郭从龙令诸军齐叫:“关保!关保!见部曲战死而不救,是为无情。任军卒横尸而无动,是为无仁。关保,无情而无仁,如何带军!”
关保怒气冲天,苦无对策。城头上千的元军,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二百的战友被海东军卒杀了个干干净净。其中多有人,与被杀者是亲戚、朋友,悲痛可知。但是,对他们的士气打击,却也是诚然不小。
待杀过降卒,郭从龙却还不就走,令军中吹响号角,擂起大鼓。
号角雄浑,大鼓声壮,随风散开,惊动郊野。鼓声、号角未落,城头上的元军只见远处,又突有望不到边际的骑卒奔来,与郭从龙两军合在一处,旗帜蔽天。城池两侧,三声炮响,又有数千的步卒奔涌而近,喊杀盈野。因为夜色,看不清楚,也不知共来了有多少人,只觉得铺天盖地,声势惊人。先见海东杀人之悍,再见海东军威之盛,元卒诸军尽皆胆寒。
海东三军举戈,万众齐呼:“我皇宋海东燕王殿下大将军令旨:凡我海东军民,非战功无以赏衔;非战功无以授田。今则死战,明则富贵。死徒一身,富则千万。欲得功名者,杀!欲得富贵者,杀!欲显我汉儿勇武、并及藐视鞑虏者,杀!杀!杀!”
每一呼“杀”,骑卒便策马踏地,步卒亦然同时顿戈、踩踏。火光、夜色、尘土,彼此混合,凑在一处,变成杀气。杀气腾腾,黑云压城。元军在城头观看,只觉海东三军便如一头猛虎也似,咆哮城外,何止似欲噬人,简直仿佛便要噬城!又听海东诸军喊杀过了,继而高歌:“鞑虏之头也,可以为功名;鞑虏之头也,可以为富贵。鞑虏之头也,可以雪我汉儿耻、可以报我汉儿仇。”歌声毕,又是接连三声高呼:“杀!杀!杀!”。
这一曲歌,却是傅友德为本部所编的军歌,临时教会了杨万虎、郭从龙部,故此这会儿能够做到同声高歌。关保虽不知道,听过之后,却也难免骇然,惊道:“早先益都一战,本将与红贼多有交手,却罕有见如此勇者!嗜杀如命,以杀敌为快,足以可用骁悍相称。听闻邓贼年前从辽东调来了数万精锐。此必为海东五衙。”
关保骇然,惊道:“早先益都一战,本将与红贼多有交手,却罕有见如此勇者!听闻邓贼年前从辽东调来了数万精锐。此必为海东五衙。”
望楼中的士卒也看清了杨万虎与傅友德的旗号,连声大叫,报了出来。城头上的元卒,更是惊骇。杨万虎执斧昂立,大笑三声,说道:“便再给尔等一夜好睡。待得明晨,……,关保,你且俺们如何万军夺城!”大旗挥动,步卒先退。郭从龙、傅友德各引本部,绕着济南城池又再驰骋一周,耀武扬威得够了,这才吹角、鸣鼓,退入夜幕深处。
他们已经退走了良久,鼓声与角鸣,似乎尚且犹自未绝。余音缭绕,回荡在城头守军的耳中。几乎每一个城头的戍卒都依然把惊恐的视线投入夜中,久久不肯收回。就好像这海东的诸军随时都会再从夜幕中冲出来也似。
……
琴音古雅,歌声动听。夜鸟过,曲子催,罗官奴又接着往下唱道:“将琴代语兮,聊写衷肠。何日见许兮,慰我旁徨。愿言配德兮,携手相将。不得於飞兮,使我沦亡。”唱过了,她娇羞无限,偷看邓舍。
邓舍体会到了词中的相思缠绵之意,微微感动。
罗官奴年岁尚小,平时很少与邓舍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,此时突然听到,且又是在洞房花烛的夜晚,他当然不免心动。握住罗官奴暖暖的细手,他柔声说道:“王实甫这首琴词,我之前是没用听过。但是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《凤求凰》,我却是曾有看过。
“我还记得,其中有这么几句:‘凤兮凤兮归故乡,遨游四海求其凰。……,何缘交颈为鸳鸯,胡颉颃兮共翱翔!’……,阿奴,今你嫁我为妃,我愿与你相执手,共偕老。”罗官奴闻听此言,虽然年少,当此情景,却一下子就明白了邓舍的心意,她的身子都像是快要融化了,心中怦怦直跳,眼中几欲滴出水来,情意绵绵,说道:“夫君!”
“时间不早,夜色已深。”
聆听燕王府中,三更鼓传。邓舍调笑说道:“春宵一刻值千金。阿奴,咱们安寝吧。多睡一刻,便多赚千金。”罗官奴娇嗔说道:“夫君!你又来调戏人家。”这个“调戏”,却又与上一个“调戏”不同。若说上一个“调戏”是娇憨,那么这一句“调戏”,就全然是一副小儿女的姿态了。邓舍与她生活了这么多年,说实话,却也是头一回见她显露出如此娇怯含羞的模样,心中欢畅且美,哈哈一笑,吩咐侍女退下。即携手罗官奴,正准备上床安寝,却忽然想起一事。
他又再披衣,转出门外,绕着新房转了两转,确定没人偷听,方才放心,重又回房。这新婚“听夜”之俗,早在汉时就便有了。袁绍年青时,便曾随曹操潜入过别人家听夜。邓舍虽为燕王,不排除有胆大包天之辈,对此却也是不可不防。回入室内,一夜春宵,不必多讲。
未到天亮,门外来人。脚步匆匆。听其声音,却是邓承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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