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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8 清洗颍阴 下 (第2/3页)

   陈褒继续说道:“杀了陈牛后,原盼等就夜投亭舍,来报此事。我与杜君听闻后,略作商议,遣人去庄中告知许君、江君,请他们带人来舍外汇合。又遣人去请高君、冯君来。又急召受训的里民。除留下了些人分头去接小人等的家眷,护在庄中外,余下的都随小人等连夜赶来县中了。”

    边儿上一人笑道:“荀君,阿褒说的不对。”

    说话的是史巨先。他也是受训的里民之一,且是“什长”。

    荀贞问道:“哪里不对?”

    “阿褒说他与‘杜君略作商议’,这句话大大不对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对?”

    “老杜无胆!直等到俺们在亭舍外集合时,他尚惊骇恐怖,汗出浃背,口不能言,坐不能起。问他话,他只胡乱点头,半个字也没有,如何能‘略作商议’?遣人去通知许君、江君,派人请高君、冯君,召里民集合,夜驰颍阴,这些都是阿褒一人做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史巨先与陈褒交好,不乐意看他把功劳分给杜买,故而“揭发”他所言不实。其实,就算他不说,荀贞心中也有数。繁阳亭舍里现今诸人,能用者,可信者只陈褒一人而已。

    “阿褒,多亏你了!”荀贞拍了拍阿褒的胳膊,由衷地说道,末了问道,“原盼立下大功,怎么没来?”

    “小人请他镇守乡中,安抚太平道信众。”

    陈牛死了,为防西乡的太平道信众再生变乱,不能不留下原盼坐镇。荀贞颔首,说道:“你处置得甚是。”问道,“陈牛的首级带了么?”

    “带来了。”

    史巨先跑出寺外,取来一个革囊,呈给荀贞。

    打开观看,囊中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,睁着眼,一副惊骇而死的样子。

    从这个人头上凝固的表情,荀贞可以想象出在陈家夜宴上,觥筹交错间,席上主宾貌合神离;一言不合处,原盼等人暴起拔剑,将陈牛刺死酒案上,又取其首级,威吓陈牛余党的场景。

    他想道:“原盼慈眉善目的,似个得道长者,不意也有此等辣手。”

    想来,原盼等不愿从贼,除了感念他的恩德外,大约也还有惧他威行的缘故。就不说他在北部督邮任上时手刃沈驯,驱逐浊吏,威震郡北,只他在西乡任职时,夜半击贼、诛灭第三氏满门,这些,可都是原盼等人亲见亲闻的。

    他自嘲似的一笑,心道:“想不到我乳虎之名,不但令波连顾忌,且使乡人恐惧。”沉吟了下,又想道,“陈牛是波连的党羽。他今夜吐露反意,说明两件事,其一,波才、波连不是在今夜举事,其二,他们举事也就在这一两天了。颍阴有我,经过今晚的清洗,大概可保无虞,但郡中别的县就难说了。……,此事,得尽快上报太守府。”

    尽管文太守不待见他,於公於私,这件事不能隐瞒。

    他对许仲、陈褒说道:“你两人随我登堂,把今夜西乡之事告与县君知道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三人登入堂内。

    诸吏从县令处知道了荀贞今夜遇刺及他召宾客救城等事,看荀贞的眼神大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有惊叹,有佩服,有为他后怕。

    谢武说道:“我早知荀君英武,未料英武至斯!”他是荀贞任西乡有秩蔷夫时的前任,所以能被擢入县廷,就是沾了荀贞“夜半击贼,剿灭群盗”的光。

    荀贞谦虚两句,命陈褒把陈牛的人头从革囊里拿出,献上。

    县令养尊处优,哪里见过人头?不止是他,堂上诸吏多也没见过,都被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县令说道:“这是,这是?”

    “这是西乡太平道小帅陈牛的首级。阿褒,你把今夜西乡之事告与县君、诸君。”

    陈褒口齿便利,三言两语把事情讲完。

    县令没说话,谢武先变了颜色,“腾”地跃起来,慌不择言,急声说道:“西乡生变,刻不容缓。县君,快派吏卒去西乡弹压!”他是西乡人,宗族亲人都在西乡,关心则乱。

    荀贞说道:“谢君勿忧。阿褒来前,已通知了西乡有秩蔷夫并及各亭亭长,乡里已戒备起来了。且又,原盼在西乡太平道信众中威望极高,原氏在西乡也是大族,有他带族中子弟协助乡亭部吏坐镇,至少今夜,西乡不会有事。”

    劝过谢武,他对县令说道:“陈牛乃是波才、波连的党羽,他今夜露出反意,可见波才、波连举事就在这一两天了。波才、波连一旦举事,势必席卷全郡,此事不可不速报与太守知晓。请县君遣人,立去阳翟,上报太守。”

    “对,对,是应该报给府君知道。”要非荀贞提醒,县令险些忘了该将此事上报,他说道,“胡廷椽,就劳你去一趟罢。”

    廷椽类似郡里的督邮,职在巡行诸乡,纠察乡、亭吏员。胡勉能一连在这个职务上待好几年,本身也是个刚强的人,立即应诺。

    县令写好上报的奏记,给了他夜行文书。他出堂叫上几个吏卒,骑马离去。

    胡勉去后,堂上诸人或惊或骇,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县令呆坐了半晌,才想起给侍立在荀贞身后的许仲、陈褒赐座。

    许仲、陈褒恪守门下宾客的身份,不敢与荀贞共座,推辞不受,退回庭中。

    烛火跳动,堂内明暗不定。诸人你看我,我看你,坐立不安。刘儒说道:“也不知秦主簿把搔乱平定了没有?”没人理他。他索姓离座起身,站在堂门口,翘足往外看。

    夜色里,白雪纷落。入眼处,屋宅、树木都被夜雪覆盖,白皑皑一片。正堂所在的院门口聚集了许多闻讯赶来的小吏,他们不敢进来,在门外探头缩脑。堂下,许仲、陈褒、史巨先等人披甲执火立在雪下,任院外的小吏偷窥,任风雪扑面,视线只落在荀贞身上,稳站不动。

    远处雪下,有黑烟升空。

    刘儒喃喃说道:“是哪里走了水么?”

    堂上诸吏管不了县令了,一涌而出,挤在堂门口,齐齐举目远望。

    他们这一离座,堂上只剩下县令、县尉和荀贞。

    县尉刘德在发呆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荀贞心里有底,晏然自若。县令自恃身份,虽然不安,不好去和属下挤成一团,拽着胡子,目不转睛地盯着诸吏的后背,支楞起耳朵听他们说话。

    黑烟起的地方,就是刚才搔乱的地方。几声叫喊,隔着夜空,远远传来。

    “在叫什么?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主簿在弹压乱民吧?”

    吏员们猜测纷纷。

    几声叫喊过后,好像约好了似的,县里多处地方同时爆发出喊叫、大呼。倾耳细听,还能听到撞门声,不断地兵器交击声。犬吠大起,鸡叫马嘶,婴儿啼哭,妇人惊叫,男子呼喝。一城皆乱。稍顷,又有两股黑烟分在县里南北冒起。不知是谁在远处惨叫了一声,隔着几里外的堂上,众人都能清晰听到。

    堂门口的诸吏战栗失色。院门口的小吏亦皆骇怖回顾。许仲、陈褒、史巨先等人依旧稳立不动。荀贞看在眼里,暗暗点头,心道:“不枉我这么些年以兵法部勒他们!”

    县令坐不住了,说道:“怎么这么大动静?怎么这么大动静?”问荀贞:“君以为,主簿平乱有几分把握?君门下宾客洗城又有几分胜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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