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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50章 算计 (第1/3页)

    她这孱弱的身子,是该好生养着了。江玄瑾看了一眼,轻轻点头,也没起疑。

    怀玉就靠在他肩上捏着小拳头腹诽,自个儿怎么这么健忘呢?过了几天安稳日子,差点把深仇大恨都给抛在脑后了。

    身边这个人是紫阳君,是亲手送她下黄泉的人,就算他是真的被人蒙蔽,那也算半个帮凶!若不是他,自己不会死得那么快,也不会死得那么不甘心。

    她不是白珠玑,他对白珠玑再好也没用,他对不起丹阳!

    咬了咬牙,怀玉闭眼。

    这公道,她迟早也是要在他身上讨回来的。

    江玄瑾安静地翻着文书,与旁边这人复杂的心境不同,他心情甚好。

    晴日透了光在木雕纸糊的窗上,屋子里梵香袅袅,手里握着朝廷大事,身边偎着温软佳人,风从门口吹进来,拂得纱帘几动,满室春浓。

    若是可以,江玄瑾觉得,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也无妨。

    “主子。”

    傍晚的时候,怀玉在庭院里散步走动,青丝跟在她身侧低声道,“飞云宫那些被放出来的奴仆,都被君上的人盯着。”

    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四周,怀玉轻轻颔首:“就知道他不是简单地想赦免。”

    这是把人当了饵,线在他手里,就等鱼上钩呢。

    谁说江玄瑾仁慈?这不也没把她宫里人的命当命吗?

    垂眸想了想,怀玉低声道:“你想法子给陆掌柜传个话,让他把人护着些,别被鱼一口吞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若无其事地继续散步,一边走一边想事情,正想得专心呢,冷不防觉得旁边有人在看她。

    “谁?”怀玉一凛,背后的青丝反应更是快,飞身上去就将柱子后头的人给抓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小……小姐。”灵秀忐忑不安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怎么是你?”松了戒备,怀玉笑道,“好端端的躲柱子后头干什么?”

    灵秀咬唇:“奴婢在等小姐,有重要的东西还未准备妥当。”

    “重要的东西?”怀玉有点茫然,“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,灵秀又惊讶又有些生气:“您不记得了?”

    看她这表情,怀玉心道不妙,连忙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:“之前的事……我都不太记得了,你提醒提醒?”

    灵秀跺脚:“明日是三姨娘的忌日,您旁的不记得也罢,这个怎么能忘?按照以往的规矩,今日要备好香蜡纸钱、选好地方的!”

    白府三姨娘,白珠玑的生母。

    李怀玉恍然大悟,接着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:“是不该忘记的,幸好你提醒了我,青丝,快帮忙去准备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遵命。”青丝颔首,转身就往院子外头走。

    怀玉笑着拉了灵秀的手,轻晃两下道:“好灵秀,别生气,你也知道你家小姐傻了三年,难免忘记些事情。以后再有这种重要的事我不记得,你提醒我便是。”

    灵秀看着她,心里五味陈杂。

    她是一直盼着自家小姐恢复神智的,可一朝恢复,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。要不是她一直亲眼看着,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人是她家那懦弱的小姐。

    之前心有疑惑,却只当她是得了奇遇,变化大些。可一看小姐与那青丝在一处,灵秀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,青丝才像是伺候了小姐多年的人。

    那好像真的不是她的小姐了。

    “嗳,别不理我呀。”怀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真生气了?”

    灵秀回神,低头道:“奴婢怎可能生小姐的气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怕极了你哭了。”双手合十,怀玉一边朝她作揖一边笑,“只要你别生气、别哭,我什么都听你的,好不好?”

    看着这张笑眯眯的脸,灵秀恍惚想起之前在白府的时候,这人浑身是伤,也是这样安慰她别哭的。

    心里一软,她叹了口气:“小姐言重了,奴婢也去准备东西,您明日记得起早些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怀玉乖巧地应下。

    灵秀行礼离开,往外走两步,又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。

    还是那张瓷白的脸,乌发如云,杏眼弯弯。世上之人就算再相似,也不可能有两个人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人还是这个人,只是性情大变罢了。

    摇摇头,灵秀提着裙子出了月门。

    怀玉站在原地看着,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,微微有点苦恼。骗人这种事也不好做啊,总会有露出马脚的地方。

    得赶在暴露之前,速战速决了。

    赌坊一案查了半月有余,白德重终于带着厚厚的奏折,在皇帝恢复早朝的第一天就上前禀告。

    江玄瑾被赐座于侧,微微一抬眼,就能看见白德重那一丝褶皱也没有的朝服袖口。

    “本以为只是民间小事,谁知道竟会牵扯到朝廷官员。”李怀麟脸色还苍白,左手放在软枕上没动,右手翻着内侍捧着的折子,沉声道,“白大人辛苦。”

    白德重拱手:“督查百官、肃清朝野风气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,只是没想到易大人也会牵扯其中。”

    紫阳君那一盅汤让他查到了易泱,一查才知易泱与那赌坊关系匪浅,当日分明是提前就做好了抓人的准备,赌坊使诈套住白家两位少爷,易泱就负责送他们进大牢。

    此举意欲为何白德重没想明白,但很明显是冲着他白家来的。既然如此,他也没必要手软。

    仔细将奏折看完,李怀麟脸色不太好看:“护卫京都之人,竟与民间赌坊掺和?可搜过他的府邸?”

    白德重点头:“搜过,这就是微臣想说的第二件事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封奏折,双手举过头顶:“臣无权处置千石之将,还请圣上论断。”

    一听这话就知道易泱捅了篓子了,李怀麟连忙让内侍把折子呈上来,看过之后,皱眉大怒:“十万余两白银?朕怎么不知道各位爱卿的年俸何时从粮食换成了银子?”

    满朝文武哗然,忍不住低声议论,柳云烈站在白德重旁边,脸色不太好看。

    本是下给江玄瑾的套,谁知道竟会把白德重牵扯进来?这倒是好,没能逼得江玄瑾让步,反而是把易泱给搭进去了。

    不过,易泱为何会与赌坊有来往?家里还私藏这么多银子,他为什么都不知道?

    “微臣细查过,长安街赌坊里黑账一共八十万余两,其中数目较大的流动有三笔,一笔是二十万两整,于大兴六年六月被人送进赌坊换了筹码,又在当日换出,去向前丞相长史厉奉行府上。还有两笔都在今年流向了易府,数目与搜出来的恰好对得上。”

    白德重叹息:“臣询问易郎将时,他说是在赌坊里赢的银子。但,那赌坊出千成性,前后让易大人赢了十万余两……怕是有些荒谬了。”

    右手狠狠一拍扶手,李怀麟怒道:“如此铁证放在眼前,他竟还敢狡辩?”

    一直沉默的江玄瑾终于开口:“从赌坊里流出的银子,倒也只能是赢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君上?”李怀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江玄瑾抬眼拱手,接着道:“只是臣不明白,北魏律法列得很清楚,在朝为官之人不可参赌,违者革职。易大人究竟是为何知法犯法?”

    他这一说,白德重倒是想起来了,皱眉道:“照此说来,易大人不止涉嫌通过赌坊收受贿赂,还触犯了律法。”

    这罪名可比受贿好落实多了,官员参赌,直接就是革职查办。

    李怀麟沉思片刻,合了折子点头:“那便交给廷尉大人定罪吧。”

    听见这话,柳云烈勉强回神,垂眸出列拱手:“臣遵旨。”

    看他一眼,江玄瑾又道:“白大人方才说的另一笔二十万两流往的是厉奉行府上,年月也与江西旱灾贪污之事吻合,想必前丞相长史贪污一案,也可以彻底定罪了。”

    厉奉行本是要被流放的,但因为柳云烈一直没有核查清楚他府上那二十万两银子从何而来,故而暂且羁押。厉奉行在牢里还一直心存侥幸,盼着风头过去,有人替他求情呢。

    柳云烈无声地叹了口气,朝江玄瑾拱手:“君上说得是。”

    这回还真是他信错了人,再不甘心,也得向紫阳君低头。

    然而,他是低头了,江玄瑾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。

    “提起大兴六年江西旱灾,臣斗胆问一句,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年群臣逼宫之事?”

    江玄瑾问得很温和,轻轻拂着衣袖,像是在和龙椅上的帝王唠家常。

    然而,这话落在朝堂上,却是惊得众臣纷纷倒吸凉气,座上的李怀麟也是一震。

    “紫阳君!”柳云烈恼了,“都过去多少年了,这事怎好再提?”

    当年丹阳长公主先是私吞赈灾银两,致使灾情不解、瘟疫满城,惹了民怨。后是一意孤行,封闭江西三城、处斩数十官员,触了臣怒。群情激愤之下,柳云烈带了百官闯宫,跪于幼帝宫外,奏请幼帝做主。

    说是为求公道,但当时那行为等同逼宫,就算逼的只是长公主,幼帝心里也未必没有不悦。

    如今皇帝已经亲政,众人都默契地将这件事忘记了。

    谁知道江玄瑾竟然在朝堂上重提!

    柳云烈这叫一个气啊,气愤之余还有些心慌,忍不住偷偷瞥了两眼龙椅上的人。

    李怀麟神色凝重,垂眸沉默了许久,才低声开口:“朕记得。”

    当时他只有十一岁,被皇姐抱在怀里坐在龙椅上,看着宫人紧张地抵着宫门,听着外头一声声的“陛下”,吓得直抖。

    皇姐胆子比他大,一直拍着他的背安抚他:“别慌,等徐仙将军回来就没事了,等会皇姐带你去御花园玩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会不会冲进来?”小怀麟不安地抓着她的衣袖。

    怀玉笑着摇头:“不会的,真冲进来了,皇姐站在你前头。”

    天塌下来,也还有皇姐顶着。

    想起那时温暖又安心的感觉,李怀麟微微有些鼻酸,察觉到仪态有失,他连忙轻吸一口气,定神看向下头的紫阳君。

    “君上提此事是为何?”

    江玄瑾平静地道:“厉奉行已经认罪,赈灾银的下落也已经清楚,陛下难道不该替自己的皇姐讨个公道吗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不止柳云烈,旁边的齐翰、司徒敬等人统统站了出来:“君上!”

    长公主已薨,在朝上被称为禁忌也不为过,他提逼宫之事就罢了,竟然还让皇帝给她讨公道?

    疯了,真是疯了!柳云烈想得没错,紫阳君定是被人下了蛊,不但偏帮丹阳余党,而且还要替丹阳鸣不平?!

    李怀麟也很意外,神色复杂地盯着江玄瑾看了好一会儿,小声问他:“当真可以吗?”

    江玄瑾轻笑:“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,既然真相大白,那为人洗清冤屈又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眼眸微亮,李怀麟展眉一笑。

    满朝的人都盯着江玄瑾,目光有凌厉,有疑惑,更多的是气愤难消。江玄瑾施施然坐着,像是完全没看见一般,姿态从容。

    下朝归府,江崇与他一路,忍不住道:“三弟,你做的是对的事,但如此一来,怕是将自己孤出了群臣之外。”

    江玄瑾上了马车,平静地道:“我从未与他们融成一处。”

    “可丹阳长公主……”江崇叹息,“就算这件事当初是大家做错了,但也改变不了什么,她已经薨了。”

    “本也不是想改变什么。”江玄瑾摇头,“就像此事罪名洗清,也不会改变她其他罪名一样。”

    江崇明白了,他家三弟不是中了蛊突然要帮长公主,而是在做他觉得对的事情而已。可这……也真是固执过头了。

    无奈地摇摇头,江崇转口道:“你能走动了,就去给父亲请个安,他一直担心你,前天还去庙里给你求了个观音回来。”

    观音?江玄瑾点头,觉得也是该去请个安了。

    于是,回到墨居,他抬眼就四处找白珠玑,打算带她一起去,结果主楼没人,院子里也没瞧见。

    “跑哪儿去了?”

    御风轻声回答:“在洗砚池那边。”

    洗砚池?那地方偏僻,青丝又已经放出来了,没事还过去干什么?江玄瑾不解,抬步过去看。

    池边风水好,灵秀摆了案几香蜡和贡品,李怀玉跪在火盆旁边,一张张地烧着纸钱。

    白珠玑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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