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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9.鸾凤来仪(23)三合一 (第2/3页)
在老家种地,家里的日子还得是富足的。可家里的几亩水田,被人家强买了。爹妈妻儿无所依,这才拖家带口的来金陵投奔了。原本他是住在店里的,可家人来了,总不能叫家人也住在店里。好容易在外城租了两间房舍,暂时是安置了。可家里的孩子小,妻子有孕,爹又被气病了。卖水田的那点银子租了房子抓了药,买了粮食之后,剩下的真不多了。一个月一两银子,这钱哪里够?舍不得这稳定的差事,可要是再不想办法,日子就都没法过了。
他留了个心眼,找掌柜的:“想请几日假……”
掌柜的就冷笑:“宗朝,东家可待你不薄。你这是听到点风声,就想另谋高枝了。当然了,咱们不能挡了你的前程。可你也不能霸着一堆,奔着另一堆吧。这样,你干脆把差事辞了,咱们两便宜。”
邱宗朝满面通红,掌柜的话不好听,但到底是他办的事不地道。
再要是争论下去,那真就有些无耻了。
他再三鞠躬:“……实是家里遭了难……一家子等着吃饭呢……还请掌柜的您见谅……”
这掌柜的面色不愉,但也没为难人,“这个月你没干到月底,我也不坑你。干了十七天,给你六钱银子……”当即拿了银子塞过去。
邱宗朝再三道谢,收拾了行礼,舍不得叫骡车,自己背着就走。
可等出来了,却发现带着东西不敢回家。这么回去家里爹娘只有更担心的。
想去客栈吧,又舍不得那点银钱。
于是干脆一咬牙,直接就往溪园去了。
此时的溪园门口,不见什么人。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告示。远远的看见溪园四周都是黑衣肃容的人把守,他自己就先胆怯了。
好半天才往前挪了两步,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呢,就见里面搬出桌子椅子来,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。
看见他了,人家就打招呼,“是不是看了求贤榜来的?过来写履历。”
都很和气。
他背着被褥过去,把被褥放在一边,“不好意思,刚辞工……”
这人就道:“没事。先写你的履历,叫什么,哪里人,家里都有些什么人,如今在哪里住,有无功名,若是无功名,就写擅长干什么。”
他战战兢兢的过去,把自己的情况简略的写了。字不算好,只能说规规矩矩的,能看而已。
然后就有小厮拿着他的表,“跟我走吧。”
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被褥,有些迟疑。
那人就说:“你先进去,你的东西我叫人给你送到东边门房。”说着,就拿出一对木牌来,“你拿你个……”然后剩下的那个他挂在了捆绑被褥的绳子上,“要走的时候,凭木牌去东门房取你的东西。”
那这可太方便了。
千恩万谢之后,他才跟着小厮进去。穿过门房,里面是一排房舍。
就有人问:“这位先生应的哪个召?”
“算筹!”这小厮答了一声。
这人含笑点头,邱宗朝就赶紧欠身。
然后跟着小厮一路往里面去,门上贴着个‘算’字的,就走了进去。里面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,指了指桌子上的算盘和笔墨。邱宗朝过去,见桌上摆着的是一本账册,他翻开就扒拉算珠子,因着紧张,算的比平时慢多了,手指都有些颤抖。
等算完了,把结果写在纸上递过去。
然后这老者看了一眼,就在他的履历上打了一个勾,“送去给陈大人。”
之后就被带到一处大厅里,厅里就是一排排的桌椅,桌子上摆着算盘,还没有其他的人。
不大工夫,又有一十四五岁的少年被带进来了,少年的衣服带着补丁,袖子露着手肘,裤子露着脚踝,脚上穿着草鞋。见了他腼腆的笑笑。
攀谈起来,才知道也是来应召的。这少年识字,能写会念,但却不擅长算。
正想着派来这么个人是啥意思,就有人搬进来一箱子东西,打开之后,全是账本。人家说了:“一个负责念,一个负责算。里面的一片纸都不许带出来。到了饭点有人给送饭,想喝水门口就放着茶壶茶碗。要出恭,院子里就有茅房。晚上该休息的时候,会有人送席子被褥过来。”
竟是要吃住在这里。
邱宗朝就赶紧道:“小的还没跟家里说一声……”
这人就道:“有什么要传的话,写封信给我,要是需要提前支取银钱,只要告知一声即可。”
两人顿时就感激不尽,家里都等着米下锅了。
一身补丁的少年叫方水生,红着脸道:“不知能不能给我家先送一两……不……一钱也行……”
这人就笑:“一钱还不够跑腿费的呢。送十两过去,你们放心,给你们办的妥妥当当的。”
少年跪下就磕头,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。
此人看的心里不是滋味,从院子里出来,就碰见福公公。
添福就问:“怎么样?”
“都挺感激的。”他这么说。
“那就好好办。太孙仁慈,你们就必须要把太孙的仁慈叫他们真切的感受到。”随后又嘱咐,“吃的喝的用的,都安排妥当。心存感激了,活干的就利索。太孙也就能早一天交差了。”
这人就问:“我看外面来的人不少,咱有那么多账叫人算吗?”
把‘吗’字取掉!
江南两省的账目,算的完吗?
外面闹哄哄的,本就在前面被关着的张文华等人就明显有些焦躁了。
这个院落本就是溪园的客院,院子里光是房舍,就成百间。昨儿晚上,没等到总督大人回来,等来等去,等到的结果就是一人一间房,洗洗睡吧。
今儿一早起来,才发现房门是从外面锁着的。想出去也行,跳窗户,窗户倒是没关着,可这跳出去之后呢?能跑的了吗?
太孙是压根没见他们的面,啥话也不听人说,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人禁锢起来了。
谁都知道,这次的事,是不能善了了。
等送饭送水的过来,他就表达了要求见殿下的意图。可对方只指着桌上的文房四宝说:“有什么想说的,可以写给殿下。写好就放在外面的窗台上。如果殿下满意,大人就能回家了。”
可叫自己写,该写什么呢?
林雨桐看着递出来的一封一封呈报,跟四爷分着看。头一天写的东西,大致都相似,说自己的忠心,诉自己的委屈。文人写的比较委婉,但武将,那就直接多了。就差没说:老子为陛下镇守一方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?
她特别好脾气的在呈报上写了大大的‘阅’字,然后一一发还。
没说好也没说不好,反正这么一份呈报,并没有换来自由。
很明显,太孙对这样的呈报还是不满。
于是第二天,他们开始换招数了。开始把身上的银子拿来收买守卫,只为了给外面带个口信。然后一天接一天的,呈报一天一天的写,身上的东西却一天比一天少了。先是散碎的银子,接着是身上带着的银票。再加下来就是手上的戒指扳指,然后是玉佩荷包,除了身上的衣裳,能给的都给了。每次问,他们都说口信捎出去了。但是这捎出去的口信为什么没有半分的信息反馈回来呢?
张文华的口信,是捎给南山书院的山长三清先生的。这位大儒,也是他的恩师。
别人的面子,太孙未必会给,但是恩师的面子,他一定会给的。
因为这位大儒,也曾是太子的启蒙师傅之一。
南山书院。
三清先生坐在竹林中的石桌边,他的对面是个一脸恭敬的中年人。
“安民,你怎么看?”三清先生问道。
被称呼为安民的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:“恩师,国有如此储君,难道不是国之幸。”
三清先生摇头:“锋芒过甚!就怕只是昙花一现。”
“恩师,学生已蹉跎半生光阴,难道还要继续蹉跎下去?”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决然,“哪怕是昙花一现,学生也想再挣扎一次。不管将来如何,江南确需整顿,太孙此霹雳手段,虽冒险,但却定有成效。学生想去应招贤榜,虽死而不悔。”
三清先生半晌没有言语,“书院中做此一想之人,只怕不在少数。”
中年人赶紧站起身来:“学生惶恐。”
三清先生一笑:“罢了……罢了……难为你人至中年却仍有如此一腔热血……那就去吧……只是不管成与不成,在朝,不可以南山书院为根基结党……否则……”
“是!”中年人不等三清先生说出更绝情的话来,赶紧起身,应了一声。然后又跪下磕头,“先生保重,学生去了。”
三清先生听着风过竹林声,有些怅然:此一去,究竟是凶是吉,谁能预料呢?圣上可不是一个能容人的性子。
这一日之后,南山书院变的清净了很多。潜心做读书的,只剩下十几岁的少年人。十六七岁往上的,都走了。
他们都是有功名的人,秀才举人,更有书院里的先生,他们大多都是进士出身。像是鲁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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