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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4 乐毅伐齐 (第3/3页)
这个问题。
“这……三年的话……”
细细考虑下来,之前对特科班工作还十分满意的他也有点冒冷汗了,支支吾吾地说,“只怕,三年……”
张大人并不意外,而是意味深长地道,“是啊,虽说特科开启民智的速度,要比儒学更快得多了——这个拼音,实属神来之笔,于扫盲上,能发挥太大的作用。可仔细考量,却会发现,这特科,究竟还是在常理之内的东西,在扫盲上,它快过儒学许多,也有利于民间俊才浮现,但要说做官做吏,去做事嘛……这批人才的培养,便是特科的速度,也还是不快哩。”
杨大洪把他的话前思后想,也是不由得微微点头,认为所言有理——不论是做官,做吏目,其中都自有学问,固然,也有糟粕之处,但驭人、驭下,需要很高的质素,这也是不争的事实。不是说某一农户,扫盲班毕业后就可以乍然去做吏目了——说得难听点,只怕到了那时候,他贪得比原吏目还狠,做的事情却只是原吏目的几分之一,甚至还会把事情搞得乱糟糟的呢。
只要是有过实务经验的官员,都能得出这个结论:这种事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就有用的,哪怕是最平庸的吏目,都要求较高的文字素养,水准之上的统筹素养,倘若买地的吏目,那还要求不差的算学素养。
这三样素养加在一起,绝不是一期扫盲班就能满足的,对于基础不好的人来说,至少也得再学个五六年才行,在此之前,百姓即便识字也还是百姓,无法充任驭人者这个职责。
而仔细观察特科班,乃至买地的教育系统,便可以得出另一个有些严峻的结论——那就是,对广泛的百姓来说,教育这件事,并非是‘万事开头难’,教育恰恰是相反的,扫盲相对要简单得多,可以很轻易地让大部分人都学会拼音,因为这的确是他们生活中必须的知识,但一旦脱离了扫盲这个阶段,要把知识往高深里教的话,不论是儒学、特科,那速度就都相当的慢了,即便特科还是比儒学快,但那快得也相当有限,回到张大人这个问题上,对于管理人才的生产效率,特科和儒学,交出的数字,差别或许并不是那么的大。
“此事,也是我们半年来考察京城特科,得到的结论——三年后,特科的特进士,仍很难说是群英荟萃,可能要到五年后、六年后,才能真正选拔出一批来自民间的特进士,为厂卫,为皇帝所用,到那时,特科才能算是真正成形。”
张大人缓缓道,“京城为首善之地,人杰地灵,尚且如此,买地处多为烟瘴之地,百姓荒芜野蛮,他们的教育效率,就一定好了吗?这五年来,买地为何安分守己,不思向外扩张?大洪,说到这里,你当可明白‘半壁江山代管’这一策的想法了吧?”
杨大洪毕竟是西林党年轻一代的佼佼者,话说到这里,他已全明白了,“买地也闹人荒!他们所谓的精细统治,完全倚仗吏目的素质以及数量。不是他们不想扩张,而是这五年来,他们的吏目数量增长始终不足以支持他们进行大规模扩张!若是扩得太快,摊子铺得太大,精细统治的架子搭不起来,便很可能留下隐患和痼疾!久而久之,谢六姐也怕引发内乱!”
神仙人物,也怕内乱吗?若是五六年前,买活军刚崛起的时候,杨大洪压根无法想象神仙会如何统治麾下的领土,但杨大洪毕竟已经和买活军打了多年的交道,如今他已经很习惯于用客观的眼光来看待买活军了——买活军的武力,的确是神仙级别的,无可匹敌,但他们在统治上许多时候并不是那么不一样,他们也要遵循……用他们自己的说法,他们也要遵循客观规律,所以谢六姐的确也怕内乱,买活军是因此才没有选择在华夏本土扩张,而是去了南洋,缓缓开垦,而不是遵守那劳什子的《云县和议》!
对嘛!这才符合常理嘛!买活军固然重视信誉,但若说谢六姐是个认死理的神仙,杨大洪自己第一个不信,这会儿,他既有对一个经年疑惑解开的快慰,也有对‘半壁江山全数代管’这一策的震惊,“而朝廷若是此时,给买活军送上大片山河,谢六姐便立刻陷入两难——她不要,这是不能的,她既然要争夺天下,就要摆出样子来,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,她不要,便显得胸无大志,豪杰便不会真心为她效力,甚至生出异志。”
可她若是要呢——
两个官员面面相觑,好半晌没有说话,杨大洪咽了咽吐沫,率先打破了寂静,轻声问道,“乐毅伐齐?”
张大人微笑点头,又叹道,“别用这个典故,不吉利——乐毅伐齐,肥的可是秦国。”
所谓乐毅伐齐的典故,便是燕国以小吞大,联合其余五国伐齐,攻齐七十二城,几乎灭了齐国,但最后却因根基始终不稳,被迫撤兵,而将所有战果毁于一旦,从此燕、齐双双衰弱,反而让秦国渔翁得利的历史故事。敏朝以半壁江山为饵来钓买活军,看似荒谬不堪,但其实就是在赌买活军吞下之后会不会消化不良引发内乱,和‘大会战’的主张有异曲同工之妙,赌性也是极强。
而后果如何,也的确难以预料,会不会双方陷入战乱之后,反而让建贼得到喘息之机呢?不过,杨大洪认为这倒不太可能,建贼如今已是十分衰弱,蕞尔小藩,如何能图谋中原,这和秦之强盛又不可同日而语了。
杨大洪有些不以为然,不过暂且也不去分辩这些,只是将此策仔细品读了半日,终是有些不可思议地道。“简直荒唐!可仔细想来,却似乎已是死中求活,无奈之下唯一能下的一招棋了,只是……”
他突然吸了一口凉气,生出了极大的戒备和不祥的预感来,在灯下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张大人,注视着他那模糊在烛光中的笑容,喃喃地道,“谁来献这一策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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