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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6 人上人的消失 (第2/3页)
,尽管从出身来说,于大郎是不折不扣的地主阶级,但他却更喜欢如今这样的生活,阶级只是一个人生活的开始,于大郎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用地租供养自己的生活方式,再者来说,地主阶级似乎对自己这个阶级也没有什么自觉,更没有什么公约,因此于大郎并不觉得自己背弃了什么,他反而觉得自己在买活军治下得到了发展和进步,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家族,日子都过得比从前好了很多。
去做水兵的义弟平安,便不说了,父亲、母亲现在都在临城县做吏目,父亲已经从临城县县令的位置上退下来了,现在主抓临城县的治安,算是半个闲职,母亲在临城县医院上班,顺便还学了几手,闲暇时可以客串护士。二弟也参军了,现在跟着私盐队走南闯北去了,小妹不必说了,也是个威风八面的女水兵。
原本大家的共识,是让长子于大郎保持低调,做个教书先生,但大家都没想到,现在职位最显要,职级最高的反而是家里的教书先生。于大郎被夸奖过几次,“工作做得细致,有耐性,心态也放得平稳,能贴近群众,没成见,善于学习”,他的提升,除了统筹能力之外,也得益于此,于是他便更加注意保持这方面的特点,更加注意随时去学习新的东西。
或许也是因为心态上的优点,于大郎的政治课本便学得很好,得到过六姐批卷,‘吃得很透’,扫盲班不论,他在初级班上是个多面手,几乎所有课程都吃透了,都能教。于大郎最近还在集中给本地的老师培训政治课,这对大部分老师来说都是软肋,郑地虎的疑问其实并不罕见,越是吃得透的老师,越容易有这样的疑问——既然奴隶社会不好,那我们现在又算什么?
这个问题是没有官方答案的,于大郎说的也是自己的理解,“虎将军以为,我们现在算是六姐的奴隶,那么我倒有一句话想要问将军,有和主人住一种房子的奴隶吗?”
这个当然是没有的,主人如果住水泥房,奴隶就只能住木板房、石头房,主人吃白饭,奴隶就只能吃糙米饭,吃剩饭稀粥,主仆之间总要有一个等级的差距,这也是为何很多王公府邸,明明并不缺钱,但一样有仆人只能勉强温饱,等级分得太多,必须彰显出区别,但最顶上的主子们已经无法再提高待遇了,那便只能克扣底下人,强行营造出等级之间的差别,给底下人一个往上爬的动力来。
但买活军这里,谢六姐在衣食住行上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——其实这也让十八芝的海盗们有些微词,因为陆大红等人都学了谢六姐的作风,和手下的士兵基本没有待遇上的大差别,他们也是吃食堂的,很少开小灶,十八芝的海盗将领们很快便意识到,如果自己有心上进,那么就得向上看齐,也就意味着以后再不能对手下的士兵呼呼喝喝、打打骂骂……在收编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,但好日子似乎的确是一去而不复返了。
郑地虎有些明白了,“眼下这奴隶的名分,更多是一种权宜之计吗?”
“只能说有这个名分在,办什么事都方便。”于大郎说,这也是他观察的结果,“六姐来处的天界,有许多规矩似乎是和我们这里极为不同的,如果要以理服人,恐怕效果极为不佳,六姐又是个很懒于和人做口舌之争的性子,于是便索性用活死人的名义抹平一切。这样在施政上效率也的确更高些。”
“比如说?”郑地虎虽然非常勤快地看报纸,也在云县住了几个月,但他实在是活得太上层了,并没有落地,对买活军本土的了解自然没有于大郎深厚。
“比如说个人自主的权力。”这是于大郎在琢磨中所想到最突出的一点,“买活军提倡分家,提倡婚姻自主、财权自主,本质上说似乎都是为了削减家族,削减父母长辈对下一代的权力,按我的想法,如果不是用活死人这种手法的话,光靠言语,是很难达成现在的效果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郑地虎有些迷糊了,“父母对下一代的权力——这是什么意思?”
于大郎只好举例说明,“虎将军的妻室是由谁说定的呢?”
“自然是大哥了。”郑地虎夫妻感情颇佳,说到妻子,唇边不由含笑,“父亲不在了,长兄如父,为我说了一门好亲。”
“也就是说,不论虎将军事前有没有结识夫人,这门亲事是否是出自您的意愿,名义上总要有个长辈来做主,不是父亲,就是母亲,或者是长兄,或者是族中的长辈。实际上婚姻的权利握在长辈手中。”
这种事对郑地虎来说,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,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?正当的婚姻当然包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包含了三媒六聘,以及一系列复杂的礼节,私奔的那就不是合法的婚姻,不是一回事,不可混为一谈。他愕然说,“难道买活军处,所有的婚姻都和私奔是一样的?”
“只要去官府缔结了婚书,不管有没有长辈的认可,那都是一样的。”于大郎说,“实际上,买活军是把决定自己婚姻的权力划分给了个人自己,此外还有个人独立的财产权——分家和活死人,都是实现这种权力归还的手段。分家这个不必多说了,奴隶这一点,则是面对争议时万用万灵的把柄——既然是活死人了,家长还主张什么对子女的权力?所有权利都已经让渡给了六姐,六姐之下,人人平等,大家都是六姐的奴隶,父母对子女的干涉,只能是感情上的恳求,不再是一种强制性的权力了。”
郑地虎学《政治与社会》的时候,尽管动力十足,但经常会觉得和看天书一样,完全不明白书里在说什么。但当时的不解,是不明白为何买活军会看重这些完全是虚构的东西,根本想象不到这些理论如何落地了来统治人民,不像是儒家《论语》、《春秋》,夹杂了很多做人治国的道理,有时候看着也觉得有收获。《政治与社会》不但难懂,而且和理论以外的世界似乎丝毫关系都没有。
而他此刻的迷糊,便完全是另外一种别扭了,于大郎所说的世界,是郑地虎完全无法想象的,就像是于大郎说鱼能在天上飞,雨是倒着下的一样。一个人的什么权利都完全归属于自己——
“哪怕是蛮子都不这样。”郑地虎大声说,“哪怕是吕宋岛上的蛮子,那都是有人管的,得听爹娘,听族里的话!”
“蛮子所处的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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