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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凌空一羽 (第2/3页)
指点我剑法,我效些微劳,也是应该的。”公羊羽哼了一声,忽道:“你姓梁名萧?”梁萧道:“是!”公羊羽沉吟道:“你的招式出自算学,武功的根基却来自黑水武学。嗯,不错,你以父姓为姓,以母姓为名,你爸爸是梁文靖,你妈妈是萧玉翎吧。”梁萧浑身一震,掉头叫道:“你、你怎么知道?”
公羊羽冷哼一声,说道:“梁文靖那傻小子没提过我的名号?”意下颇是落寞,又问,“傻小子还好么?”梁萧眼眶一热,颤声道:“他、他已经不在了!”公羊羽双眼陡睁,厉声道:“你说他死了?”足下一动,几乎一步跨出,可又想到诺言,生生忍住冲动。梁萧见他这样,心知与父亲定有关系,于是无所隐瞒,将梁文靖去世的经过说了。
公羊羽听梁萧说完,痴了半晌,仰首望天,惨笑道:“天上不知人间事,雨雪纷纷入悲秋。”梁萧不解其意,公羊羽吟罢,兴致索然,闭眼叹道:“你去吧!”
梁萧只得返回道观,一进门,阿雪拉着他说:“哥哥,了情道长生气了。”哑儿也眼巴巴望着他。梁萧走进厢房,见了情瞪着自己,便说:“公羊先生武功再高,如此天气,也会冻僵。待他虚弱,我动手制住他。”
了情摇头说:“穷儒公羊羽哪有这样好对付?你解开我的穴道,嗯,我不与他斗气了,我不过一个道士,本不该动这些尘念。”梁萧心想以她平素性子,不会不守信诺,依言解开她的穴道。
了情起身说:“梁萧,我有一事相求。”梁萧道:“道长不必客气。”了情叹道:“都怪我被他扰乱了心境,没能及早还醒。他这样做,无非看透我无法忘情。对付这人,唯有以无情对有情。若我摆出无情无义的架势,来个一走了之,他孤芳自赏,一定十分无趣。唉,如今他作茧自缚,正是大好机会。我与哑儿乘着风雪掩护,自道观后门离开,你估摸我走远了,再让阿雪告与他。嗯,千万记住,要阿雪去说,你不可插嘴。”
梁萧道:“为什么?”了情苦笑道:“他性子激烈,倔脾气一发,必然迁怒他人。阿雪柔弱女子,他怒火万丈,也不会为难她。换作是你,两把火烧到一起,只有越烧越旺,如果动起手来,吃亏的可是你了。”梁萧听得佩服,心想:“我一向以为道长为人迂腐、不谙世情,不料分析道理这么厉害。她以前叫做林慧心,果然是慧质兰心。只是这么一来,公羊先生未免有些可怜。”
到了申酉时分,风雪越发猛烈。北风呼啸,细小雪花变做了鹅毛大雪,纷纷扬扬,不绝落下。到得次日凌晨,崖上冰雪堆起二尺多厚,公羊羽披霜挂雪,仿佛一个雪人。他凝立不动,生机收敛,呼吸微不可见,乍一看,没有一丝生气。
了情柔肠百结,远远望他半晌,终究硬起心肠,回头一看,后门已然洞开,便对梁萧说:“风雪甚大,足以掩藏声息,再不走,就走不了啦。梁萧,拜托你了!”梁萧拱手道:“道长一路保重。”了情点点头,走出两步,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。刹那间,不觉泪涌双目,又怕被人瞧着,匆匆掉头,走出观外。白驴早用棉絮裹好蹄子,走在雪地中更无声息。只见二人一驴,冒着无边风雪,越过黑黝黝的山梁,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。
梁萧目送二人远去,心中不胜怅然。忽听阿雪小声说:“换了是我,一定不会走的。”梁萧叹道:“情义难两全,不过,了情道长的好心,似乎太过头了。” 阿雪低头说:“从我记事起,就没人对我这样好过。如果有人待我这么好,再怎么违背常伦,我也要跟他在一起。”梁萧笑道:“你性子好,人又美丽,何愁没有好男儿喜欢。”阿雪瞅他一眼,心想:“再好的男儿,我也不稀罕。”转念又问:“哥哥,你是公羊先生,你会怎么样?”梁萧沉吟一下,摇头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阿雪叹了口气,两人对坐无语。眼见天色发白,阿雪才说:“哥哥,了情道长想必走远了,我去告诉公羊先生好么?”
梁萧望了望屋外的风雪,点头道:“她们必然下山了。以防万一,再等片刻……”
话没说完,风雪中幽幽传来芦管声,千转百回,哀哀切切。虽是逆风而行,却似惊涛骇浪中一叶小舟,在狂风中载沉载浮,始终不被吞没。
乐声入耳,梁萧没来由心头一跳,想了想,四面瞅瞅,道观里只有一样东西可当武器,那是一根三尺长的烧火铁棍。于是提在手中,走出观外,举目遥望,风雪漫天,曙光初露,公羊羽站在道观前面,身子掩埋近半,五官手足冰封雪铸,好似一堆积雪,看不出本来面目。
阿雪看得心惊,颤声说:“哥哥,他、他不会冻死了吧?”梁萧也觉不安,本想上前,可又想到了情的叮嘱,便退到一边,说道:“阿雪,你去叫他!”
阿雪点点头,走到雪人面前,正要开口,眼前乌光忽闪,风雪中跳出一头黑色巨虎,四爪踞地,双眼幽幽发绿。
阿雪吓得尖叫一声,抬头一看,虎背上坐了一个黑衣人,脸色苍白,三绺黑须随风飘散。她心儿剧跳,战声道:“你、你是谁?”那人哼了一声,正眼也不瞧她。
梁萧一边瞧着,脸色惨变,忙叫:“阿雪,回来……”话才出口,黑衣人手不抬,足不动,人已下了虎背,一扬手,扣住了少女肩头。阿雪肩骨欲裂,痛叫出声,黑衣人两眼朝天,声如闷雷:“公羊羽何在?”
阿雪不善说谎,忍痛说:“他、他就在前面,你看不到吗?”黑衣人掉头一看,只见一堆积雪,怔了怔,八字眉向下一沉,怒道:“小丫头,你敢捉弄我?”袖袍一振,黑虎仰天怒啸,啸声远远传出,山鸣谷应,万兽雌伏。
阿雪听着虎啸,吓得双膝一软,望着黑虎大嘴,眼前一阵晕眩。忽听梁萧冷冷说:“萧千绝,你欺负小女孩儿,脸皮都被狗吃了吗?”
萧千绝瞅他一眼,冷笑道:“好啊,给你。”将阿雪举过头顶,“呼”地掷出。阿雪只觉耳边风声呼啸,眼前景物一闪而逝,一时身不由主,失声尖叫:“哥哥!”
梁萧心知萧千绝要称量自己,铁棍一插,双手托出。但觉阿雪一入怀中,力道如山压来,不由噌噌噌连退三步。大喝一声,正欲收势,忽觉胸口窒闷,一跤跌坐在地。萧千绝冷笑道:“就这点儿能耐,哼,给老夫滚开。”
梁萧一咬牙,放下阿雪,沉声说:“阿雪,你回观里去,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。要不然,从今往后,我都不理你。”阿雪从没见他这么疾言厉色,心儿扑扑乱跳,点一点头,走回观内,倚门观望。
梁萧提起铁棍,朗声说:“萧千绝,我妈在哪儿?”萧千绝眉毛一挑,凝目打量他一眼。一晃六年,梁萧容貌有变,可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。萧千绝从他眉梢眼角,还能看见爱徒的模样,心头微微一沉:“这小子还活着?”他本当杀了梁文靖,梁萧年幼孤苦,势难活命,不料这小子还好端端活着。萧千绝行事果决,向来斩草除根,刹那间,眼里闪过一丝杀机。
梁萧也知今日凶多吉少,取出阴阳球,噙在口里。回想父亲死状,热血涌上心头,手中烧火棍一挥,坤上震下,“复剑道”应手而出。这一路剑招守多攻少,守得严密,攻得犀利,当日他曾以此招打落公羊羽的梅花,是他当前最强的武功。
萧千绝双眉一挑,微露诧异,一眨眼,烧火棍长电掠空,奔掣而来。他冷笑一声,右手探出袖外,只一晃,铁棍的前端多了五根瘦棱棱的手指。
“嗡”,铁棍弯曲,梁萧虎口迸裂,血流如注。只好丢了烧火棍,“三才归元掌”发动,绕着萧千绝疾走,忽地双掌一并,捣向他的背心。
萧千绝也不回头,铁棍向后一封,“当”,梁萧双掌拍中铁棍,烧火棍反向弯转,“啪”的折断,一股巨力透过铁棍送来。梁萧飞出两丈多远,狠狠摔在地上,喉头发甜,一口鲜血涌到口边。
阿雪又惊又怕,想起梁萧吩咐,一时不敢出观,远远叫道:“哥哥!”
萧千绝并不追击,盯着梁萧说:“小孽种,你的功夫不是你死鬼老爸教的,老穷酸在哪儿?”
梁萧脸色惨白,“咕嘟”一声,将鲜血强咽回去,血中似有圆珠滚动,一不小心,竟把阴阳球和血吞下去了。他性命置之度外,也不放在心上,一听萧千绝提到亡父,浑身血液直冲头顶。
阿雪见他无恙,原本欢喜,忽见他一纵身,又向萧千绝扑上,一颗心顿又悬了起来:“黑衣老头的功夫比鬼神还要可怕,哥哥打不过,为什么还要打呢?”
萧千绝眼看梁萧拳脚递来,面上杀气一现,厉笑道:“要死还不容易?我送你一程,见你老爹去吧!”左手一抡,似往右抓,半途中忽又向左逸出。梁萧躲闪不及,右腕被他一把扣住,用劲一挣,萧千绝手如钢铁,反而更紧,梁萧又惊又怒:“这是什么鬼功夫,明明往右,落定时却又往左。”闪念间,萧千绝右掌如电落下,耳边传来阿雪的惊叫。
掌到半途,萧千绝的手掌变了走向,往右拍出。一声闷雷似的急响,他侧移一步,来人也退了一步,萧千绝长笑道:“老穷酸,你还真是鬼鬼祟祟,扮雪人骗谁?”
公羊羽身上挂满冰雪,不言不语,又是一掌挥出。萧千绝也不硬接,一转身,将梁萧居空抡起,向公羊羽挥去。公羊羽手腕一翻,变推为抓,闪电拿住梁萧的左腕,袖间青光一闪,蹿出一口极薄的软剑,凌空弄影,刺向萧千绝胸前诸大要穴。
这一剑极得归藏之妙。萧千绝右手挥出,五指伸曲不定,一时也不知变了多少种手法。铮铮声不绝,公羊羽这一路神妙剑招被他空手化解。
公羊羽心头暗凛:“老怪物的‘天物刃’又精进了?哼,你有精进,我就没有精进吗?”正要举剑再刺,忽觉一阵阴寒之气,自梁萧的手腕处直逼过来,瞬间侵入掌心。
公羊羽吃了一惊:“萧老怪好毒,他要借这孩子与我拼斗内力!”心念才起,萧千绝的手掌如影如电,飘然扫来。公羊羽一个翻身,右手挥剑迎敌,左手“浩然正气”涌出,透入梁萧体内,与萧千绝的“太阴真炁”相抗。他心知若不这样,梁萧体内的生机必被“太阴真炁”蚕食。当年襄樊道上,梁文靖就是中了这至阴至毒的真气。
公羊羽生平只教过三人武功,最喜欢的却是梁文靖。梁文靖未曾拜师,公羊羽又自负,对方不拜师,他也不愿出语点醒,加上一心追踪了情,无意久留,撒手远去。后来得知梁文靖力挽狂澜,击退蒙古大军,功成身退,一切所作所为,无不投合公羊羽的心意。他欣慰不胜,欲将一身本事统统传给梁文靖,可是江山茫茫,始终没能找到。
谁知今日噩耗传来,得知梁文靖去世,公羊羽胸中悲恸莫名,加上了情不肯回心转意,不觉心灰意冷,动了轻生念头。萧千绝到来,他也纹丝不动,打算任其宰割。直到梁萧与萧千绝动手,小子宁折勿屈,令萧千绝动了杀机。公羊羽不愿梁文靖绝后,终于违誓出手,谁知萧千绝一动手就使出这样的拼斗法子,叫他骑虎难下。
二人的内力本在伯仲,萧千绝借物传功,传得越远,劲力越弱。公羊羽就近而发,“浩然正气”势如惊涛骇浪,将太阴真炁逼到梁萧的“手少阴心经”附近。可是到了这儿,“浩然正气”也成强弩之末,萧千绝立马催劲反攻。公羊羽略一退却,在“手太阴肺经”守住,待萧千绝攻势稍弱,奇兵突出,分出一道真气,绕过梁萧的带脉,循“足厥阴肝经”斜上,再由“手少阳三焦经”向萧千绝攻到。
萧千绝急忙运劲稳住,催内力经“手太阴肺经”回击。公羊羽只觉对方内力倍增,无暇分攻,唯有全力回守。萧千绝却趁机分出内力,循梁萧的“足少阴肾经”攻出,经“手太阳小肠经”偷袭。此着早在公羊羽算中,立刻回劲守住,跟着急催劲力,一气将“太阴真炁”逼出“手少阴心经”。一时间,二人以梁萧体内的大小经脉为为战场,两股内力若两军对阵,进退攻守不已。
两人一手拼斗内功,另一手也没闲着,“归藏剑”对上了“天物刃”,指剑交击,铮铮不绝。两人腾挪之际,两只手拽着梁萧,将他抡得风车也似,不过皆用巧力,未施刚劲。公羊羽害怕用力过度,拉坏了梁萧;萧千绝并不关心梁萧死活,只是生平自负,以为损伤筋骨落了下乘,让他身子不毁,才见功夫。要不是这样,梁萧失去抗拒之能,任中一人运劲拉扯,就能将他撕成两半。
梁萧成了两大高手角力的工具,滋味实在无以描述,两股真气好似一对狂龙,在体内进进出出。梁萧的身子忽冷忽热,忽轻忽重,历经酸麻痒痛、沉涩轻滑诸般滋味。最厉害的时候,百脉中既似蛇蚁爬动,又如钢刀刮削。梁萧恨不能一死了之,偏又腕脉受制,无力可施。他几度昏厥,又几度难过得醒转过来。
阿雪倚在门边,瞧得惊心动魄,但场上两人的武功,远远超乎她的想象。公羊羽的内力运转已久,满身冰雪化为水汽,白气蒸腾,好似藏身云中雾里。梁萧的样子却很奇怪,身子一半如火如霞,一半青若玄冰。青红两色交相渗透,阿雪看得目瞪口呆,既很担心,又觉诡异。
两股内力在梁萧体内你追我赶,无所不至。斗到“足阳明胃经”,公羊羽忽觉萧千绝内力暴涨,心中咯噔一下,急催内力抵挡。同时间,萧千绝也觉出公羊羽的内力增强,心中大为惊怒:“老穷酸惯于后发制人,莫非对我留了一手?”
二人早已试出对方深浅,原本成竹在胸,谁料对方内力骤增,两人意外之余,下意识提升内力。你长一分,我长一分,一时各不相让,内力交替攀升。
一旦专注于内力,两人招式放缓。初时尚有攻守,渐渐越斗越慢,斗到最后,两人身子由动而静。心中各自纳闷,均想对方内力远胜自己,只须放手来攻,自己必败无疑。可又不知为何不见动静,只是维持眼前的僵局。
梁萧吞下了“阴阳球”,两大高手的内力传至“足阳明胃经”,无心注入球中。“阴阳球”入而不足,出则有余。两人都觉得对方的内力增强,情急中逼出了浑身内力,一时间,两股绝世内力在“阴阳球”中纠缠往复,自球内源源传出,散向梁萧的周身经脉。不过,若非两人内力相若,在阴阳球中形成均势,只要一方占优,梁萧立刻经脉粉碎、一魂归西了。
僵持片刻,公羊羽忽觉内力缠斗处微微一震,似有东西无声迸碎,萧千绝的内力也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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