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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离别在眼前 (第2/3页)
讲堂里仍在笑,我们在幕后也笑,扮演教导主任的四川籍同学吴宇嘻嘻笑着说:“不知道教导主任会怎么收拾我们。”
大家都笑,还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,我们都有些不在乎的张狂。
李杉对我和关荷说:“再有三个节目就是你们的节目了,你们赶紧去准备,好好表演。”
关荷和我立即去换衣服,关荷边换衣服,边笑着对我说:“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有意思的一次文艺会演。”
我微笑着没说话。排练的时候,觉得无所谓,可当站在台上,和大家一起让所有人时而欢笑、时而哭泣的时候,很多感觉完全不一样了。李杉、宋晨、魏老三、王豪……他们都不再只是一个个没有温度的名字。
我很感激关荷把我带入她的圈子,让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集体荣誉感的感觉。
我和关荷穿好裙子,班主任吴老师找来的化妆师替我们化好淡妆,关荷打量着我,微笑着说:“很好看,同学们一定会大吃一惊。”
我并不相信她的恭维,礼貌地笑了笑,可剔透的她完全猜到我的想法,认真地说:“我不是哄你,琦琦,你的五官不是最出众的,可至少在平均水平之上,而且你的气质很特别,真的很特别,你应该对自己有自信。”
我仍然不相信,不过,我努力地做出相信了的样子。
我们手牵着手走上舞台,对着舞台下鞠躬微笑,主持人介绍完我们,关荷对我笑了笑,从我手中拿过话筒,对台下说:“从初一到现在,我已经记不清我在这个大礼堂拉奏过多少次二胡,每一次都很特别,但,这一次肯定是最特别的,因为我即将毕业,也因为身边站着我的好朋友罗琦琦。我们费了很多心思才选定这首《又见炊烟》,教导主任还差点没让过,我一再和主任说‘你’是女生,不是男生,主任才勉强让通过。”
大家都笑,关荷也笑着说:“所以待会儿,你们只许鼓正掌,不许鼓倒掌,请为我们,也请为你们留下一段美丽的回忆。”
同学们热烈地鼓掌,非常给关荷面子。
关荷把话筒递回给我,坐到了预先放好的椅子上,开始拉奏,李杉站在关荷身后敲三角铁。
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影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张骏也坐在下面,我竟然有些紧张,作为参加过多次演讲辩论比赛的人,我以为自己早已克服紧张这种情绪了。
“又见炊烟……”我的音破了,真是怕什么来什么,不禁苦笑着吐了下舌头。
文艺会演的时候,初一、初二的学生都比较老实,初三的学生却仗着资格老,又马上要毕业,学校管不了我们,常常台上一出状况,就开始吹口哨、鼓倒掌,这一次,因为有关荷事先的请求,大部分人都很给面子,可魔王汇集的(7)班却哄笑起来。
想到张骏,我的心竟然不争气地开始乱跳,他是不是也在嘲笑我?
关荷紧张地看着我,示意我若准备好了,可以给她暗示,她重新开始拉曲子,可我越来越紧张,紧张得就像初一时上台代表新生讲话,声音哑在嗓子里,完全唱不出来。
(7)班鼓倒掌、打口哨的声音越来越大,带动了不少人也开始闹腾,我虽然心里翻江倒海的,可脸皮很厚,表面上十分镇静,关荷却从来没经历过这么丢人的事情,脸涨得通红,羞窘得好像马上就要扔下二胡,逃下台去。
突然,(7)班的座位中,张骏站了起来,大吼了一嗓子:“吵什么吵?不愿意听就滚出去!”
(7)班的魔王们猛地一下就停止了吵闹声,他们连教导主任都不怕,却很怕张骏。
礼堂里变得十分安静,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,刚才纠结于张骏看着我出丑,这会儿却又纠结于他帮了我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心情,朝关荷点头,示意她开始拉二胡,关荷刚开始拉错了几个音,慢慢地就正常起来,我也重新唱,声音不大,咬字还是很清晰: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
想问阵阵炊烟
你要去哪里
夕阳有诗情
黄昏有画意
诗情画意虽然美丽
我心中只有你
这歌中的“你”是女孩子吗?教导主任又不是没听过邓丽君,他肯定不会相信,但在这首经典老歌前,他也曾年轻过,所以,他愿意含蓄地放我们一马。
一曲完毕,在大家的鼓掌声中,我和关荷相视而笑,输赢无所谓,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凝聚在这一刻,凝聚在这一首歌,将来,无论何时何地,当我们听到这首歌时,都会想起对方,想起我们曾年少的岁月。
关荷站起来,走到我身边。我们手牵着手,朝台下鞠躬,起身时,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(7)班的方向。以后,不管任何时刻,只要我们想起彼此,想起我们的青春岁月,我们就会想起有个少年跳出来,救了我们。
当文艺会演的结果揭晓时,所有人都既觉得吃惊,又觉得合理。
我和关荷的歌没有得奖,这大概是关荷第一次表演失手。我们班的小品夺得了二等奖,宋晨代表大家去领奖。别人领奖时,都是鞠个躬就下,他却抢过主持人的话筒,嬉笑着对台下说:“要感谢我们严肃认真却又不失爱心的教导主任,教导主任,我们初三(4)班的同学都爱你!”
礼堂里又笑成一团,因为教导主任最讨厌流行音乐中的“你爱我”“我爱你”,很讨厌我们说“爱”,常常训斥我们,压根儿什么都不懂,却天天嘴头上“爱爱爱”,宋晨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,估计教导主任开始后悔把奖给我们了。
宋晨也怕他后悔,一说完,就抱着奖杯往台下跑,惹得整个大礼堂又是哄笑。
那是我记忆中最充满笑声的一届文艺会演,不管是老师,还是同学,包括严肃的教导主任都在笑。
我们几个也一直都在笑,等颁奖礼结束,已经晚上十点多,可大家都不想回家,嚷嚷着要宋晨请客。宋晨作为有稿费收入的人,在我们几个中算是大款,大家常常压榨他。
宋晨大手一挥:“没问题,我们去吃麻辣烫。”
大家哄然叫好,一群人彼此簇拥着,随着人流往外走,仍不忘互相埋汰,以贬低对方、抬高自己为要,大家笑的笑,骂的骂,打的打,闹成一团。
我们一群人成为人潮中最亮眼的风景。
走到校门口,已经要左转弯,我突然瞥到街道对面,路灯的阴影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,立即甩脱关荷的手,跑向马路对面。
小波手插在裤兜里,微笑地看着我。
我根本没有多想,只有激动,一下就扑到他身前,抱住他问:“你怎么不叫我?”
校门口传来口哨声,我恼火地叫回去:“吹个鬼!”又赶着问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事情摆平了吗?”
他微笑着说:“下午回来的。”
我太高兴了,叽叽嘎嘎地说:“是不是还来得及参加高考?不过,耽误了好多时间,不如明年吧,多复习一年,考个更好的学校。”
关荷、宋晨、李杉……他们一帮人都走了过来,远远地站在一边,宋晨叫:“罗琦琦,你去不去吃麻辣烫?”
小波说:“你和他们去玩吧,我改天再来找你。”
我迟疑着,没说话,关荷叫:“琦琦。”
小波推我:“赶紧去吧,他们都在等你。”
我只得向关荷、宋晨他们走过去,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走向夜市,讨论着哪家的麻辣烫比较好吃。
我一边走一边回头,看到小波背转了身子,手插在裤兜里,低着头走路。
路灯下,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。
我突然停住了脚步,对关荷说:“实在对不起,我今天晚上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吃麻辣烫了,我还有点事情。”
宋晨他们都大叫:“太无耻了,出尔反尔。”
李杉温和地说:“大家一起吧,不然就缺你一个人,马上就要中考了,聚一次少一次。”
关荷也劝:“琦琦,你今天晚上可立了大功的,我们庆功,怎么能没有你?”
我没理会其他人,只对关荷抱歉一笑,就转身跑着去追小波,等快赶上他时,猛地一下跳到他身边,手从他的臂弯里穿过,挽住他的胳膊,说:“请我去吃羊肉串。”
小波微笑地凝视着我:“你不去吃麻辣烫了吗?”
“我喜欢吃羊肉串。”
后来,我一直想,也许就在那天晚上,小波发现了,虽然我们朝夕相处了快六年,我们以为我们是一家,可其实我和他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他看着我和同学们在一起,欢快地斗嘴、打闹,为自己微不足道的才华和成功而自以为是地骄傲、快乐,我们展现的是最正常的中学生的青春和朝气,所以,他明明是来找我的,却没有叫我,任由我从他面前经过,走向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3 被折断的翅膀
爱迪生说成功等于1%的天赋加上99%的汗水,我却觉得成功等于10%的天赋加30%的运气加60%的汗水。
在我们走过的路上,有不少人既有天赋,也愿意付出,可命运并不垂青他们,令人尊敬的是往往这样的人从不叫苦,也不埋怨命运,他们沉默着、努力着、继续着。
小到一个机遇,大到身体健康,乃至生命,命运都常常会毫不留情地拿走。
我们无法阻止命运从我们手中夺走东西,但是,我们可以选择珍视我们从生活中已得到的东西。
在严打风潮中,小六因为平常行事嚣张,得罪的人太多,也不知道是真的,还是他中了别人的计,反正,我听到的消息就是,他因为争风吃醋,把一个男子给毁容了,毁容的方式很特别,是用飞鹰小刀片一点点把对方的脸皮划烂。本是陈年旧账,却被人举报,公安局将他收押,立案调查,又发现了他吸毒贩毒、私藏枪械的罪行,几罪并罚,被判死刑,一颗子弹结束了生命。
后来我才明白,其实和任何人都没关系,公安局早就盯着小六了,严打期间各个局子都有任务指标的,他们肯定要拿下小六,所谓的什么举报,只不过是调查的障眼法。
小六被执行枪决的消息,在新闻上一闪而过,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那是小六(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名,他又被剃了光头),后来听到李哥手下兄弟们的议论,我才明白那是小六。
小六的犯罪团伙被彻底剿灭,张骏却仍然在上学,没有进监狱,公安局也不再找他谈话,证明他平安地熬了过来,可张骏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表情。那段时间,他脸色分外苍白,每天的头发都乱糟糟的,如同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样子,衣服也穿得邋里邋遢,看人时双眼的焦点都不集中。
他从来都七情不上面,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,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,看来整件事情,他受的刺激非常大。
不过,同学里没有人知道他和小六的关系,倒是成全了他“情圣”的美名,大家都认定他深受失恋之苦。
关于小六的消息,学校里没有任何人关注,那距离他们的世界太遥远。学校里的小混混们热衷于谈论郝镰,他因为以贩养吸,参与了毒品交易,被判劳动改造三年。幸亏他还未满十六岁,而且查获时分量非常小,否则只怕会判得更重。
年级里绝大多数同学都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说毒品,他们在窃窃私语中,都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。
毒品!多么遥远,遥远得像是只有在黑帮片和教科书里才会出现,可竟然有一天出现在我们身边,距离我们这么近。这个年纪的年轻人,对这样的事情既带着恐惧厌恶,又带着好奇崇拜,在他们的想象中,郝镰这样的人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,拥有他们没有的热血和冲动、肆意和狂放。
郝镰被蒙上了一层传奇的色彩,而童云珠作为郝镰的女朋友,成为初中部最传奇的女生。
听到周围的男生女生用复杂的语气谈论郝镰时,我常常也有很复杂的感触。郝镰的故事究竟是怎么回事,我无从知道,唯一能确定的就是,他在外面混时,沾染上了毒瘾,之后以贩养吸,然后一步步变成了少年劳改犯。张骏跟在小六身边,肯定也碰过毒品和枪支,可他竟然能安然无恙,连我都忍不住要感叹一把他的智慧和运气,只是他若再不改,运气可不会永远相随。到时候,绝不是劳改三年这么轻的刑罚。
乌贼没有郝镰这么幸运,虽然剂量很少,他也没有以往从事毒品交易、吸毒藏毒的任何犯罪记录,可他已经成年,又赶上严打,所以被判重刑,十年监禁。
宣判结果下来时,妖娆疯了一样打小波。小波就傻站着,让她打,别的人也不敢拉。我忍了半天没忍住,冲过去,把妖娆推到一边,挡在小波面前。
妖娆还想打,我指着她的鼻子,寒着脸说:“你再打一下试试,又不是小波一个人的错,你干吗不去打李哥?”话没说完,小波却一把把我推开,推得我摔到地上。
他走到妖娆面前,似乎还期盼着妖娆再打他,妖娆却没有再打,软跪在地上,开始号啕大哭,我坐在地上也想哭。小波痛苦地盯了一会儿妖娆,拖着步子离去,我只能收起委屈,跳起来去追他。
李哥的店又开始营业,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,温和的小波却彻底变了。
他以前吸烟,只是交际用,可现在,他的烟瘾越来越大,常常烟不离手。以前虽然话少,却仍算一个开朗的人,现在却沉默得可怕。
李哥对我说:“小波是我们中间心思最细腻、最重感情的,他五六年级的时候,乌贼就带着他玩,为了他被人骂没爸爸而打架。他理智上比谁都明白,乌贼一个人进去,比我们三个都进去强,可他感情上却接受不了,乌贼自己都很清醒地安慰小波,等风头过了,他在牢里好好表现,我们在外面再好好疏通一下,肯定能减刑,可小波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。他总觉得如果不是他当时一心扑在学习上,能在店里看着点,乌贼就不会被人算计了。”
我和李哥都无可奈何,只能等他自己走过自己的心坎。
我只要有时间,就去缠着他,要他请我吃东西,要他陪我玩。小波对我的要求很简单,不管我怎么玩、怎么闹,一定要考上重点高中。
我只能打起精神去复习,没日没夜地疯狂复习了一段时间,走进了中考考场。
考完后,我心里很没底,感觉上肯定能考上高中,至于能不能上重点高中,就要看运气了。数理化都还不错,可英语,能不能及格都很悬,我的英语非常差,初一、初二是因为忙着讨厌聚宝盆,几乎没学,初三却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破罐子破摔。
李哥帮我去打听成绩,在发榜前,他们就知道我已经被一中的高中部录取。我父母那边还在焦急地等待我的成绩,我这边却已经开始庆贺。
李哥为我举行了很隆重的庆功宴,其实庆功是其次,主要是想让小波开心。
来的人,几乎没有我认识的,我心里很难受,该来的乌贼和妖娆没有来,这些不该来的人来再多,笑声再大都掩盖不住悲伤。
小波逢人就敬酒,高兴得好似是他考上了大学,那天晚上究竟喝了多少酒,我没概念,只记得所有人都醉倒了,李哥喝哭了,对着小波嚷嚷“哥哥对不住你”,小波没哭,却一直在吐,吐完了又喝。我一滴酒没喝,却好像也醉了,只是不停地哭,却不知道自己哭什么。
发榜的那天,我妈一大早就拖着我去看榜。
我们先看的是左边的红榜,看看我有没有被一中录取。我和我妈一块儿看,不过她在找我的名字,我在找张骏的名字。
先看到关荷的名字,她排在第十五名,我咋舌,以关荷的成绩在未来高中部的学生中竟然连前十都排不上。接着往下看,竟然在两百多名就看到了张骏的名字,我吃惊得瞪着看了半天,发生了那么多事情,我还担心他能不能考进重点中学,结果人家不但考进来了,而且考得比我好多了。
我妈终于找到我的名字了,激动地指着我的名字,大叫:“琦琦,你!你!这里!”
周围的父母家长都替我妈开心,纷纷说着:“恭喜恭喜!”
我盯着自己的名字,不想吭声,正数三百多名,倒数五十名内,危险地挤入了一中,有什么可值得喜悦的?
我妈可不管三七二十一,只知道我考上了一中,她激动地拉着我:“走,给你爸打电话去,咱们今天晚上出去吃饭。”
因为在继父身边长大,我妈自小生活艰苦,养成了特节俭的习惯,几乎从不出去吃饭,本质是抠门,口头禅却是“外面不卫生”,今天看来是真的很开心,完全不介意外面“不卫生”了。
我突然想起李杉、宋晨他们,拽着我妈去右面的榜单,说:“我想去看看同学的成绩。”
自从小波回到本市后,我就和关荷、宋晨他们疏远了,甚至连我们班的毕业联欢晚会都没有参加。
在榜单上一一找到了他们的名字,还好,全都考上高中了。
妈妈问我:“找到你同学的成绩了吗?怎么样?”
“还不错,两个能上重点高中,一个大概是普通高中。”
我妈妈笑着说:“那就好,走,我们去给你爸爸打电话。”
“我不想出去吃饭,你们高兴,做点好菜就行了,我过会儿想去找个同学。”正说着,我看见关荷和她妈妈在人群里挤,立即大叫,“关荷,关荷。”
关荷牵着她妈妈想挤过来,可人实在太多,我就拖着妈妈挤过去,关荷的妈妈很瘦削,有些老相,但五官仍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精致,她埋怨关荷:“早和你说,早点来,看吧,现在挤都挤不到跟前。”
我笑着说:“关荷的成绩,阿姨还需要紧张吗?我刚看了,她以第十五名的成绩被一中录取了。”
我妈妈一听,仰慕得不得了,很热情地和她妈妈攀谈,她妈妈却不甚满意,言语中觉得关荷的成绩不够好。
我妈妈立即把刚才挤在人群里听来的八卦转述给关荷的妈妈:“这次一中的中考成绩都不好,听说总成绩排名是所有重点初中的倒数第一,高中部录取的前十名,竟然没有一个是一中的。刚才几个家长还说这是一中历史上最差的一届初中毕业生,都不知道这些老师怎么教的。”
关荷的妈妈立即附和:“就是,好好的孩子都被他们耽误了……”
关荷朝我吐舌头,笑问我:“你呢?”
“勉强再次挤进一中的大门。”
我妈和她妈谈兴正浓,颇有相见恨晚之态。
我们俩嫌又挤又热,扔下她们,跑到远处的阴凉处说着话。
关荷突然问:“张骏是以多少名被一中录取的?”
我心里惊了一下,面上不动声色地说:“没太注意,好像二三百名,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考上一中?”
“你后来心思全不在学校,所以没留意,他后来用功着呢!和突然变了个人似的。上自习的时候,他们班的人吵到他看书,他竟然在教室的后面把人家揍了一顿,一只凳子都被他打裂了,打得(7)班那帮魔王服服帖帖,别的慢班越到考试,心越散,纪律越乱;他们班恰好相反,越到考试纪律越好,只因为张骏要专心复习。”
我沉默着,突然有点后悔听小波的话报了一中,我应该去别的中学。
关荷问:“你暑假有什么打算?出去玩吗?李杉说他只要考上一中,他爸就带他去杭州旅游,王豪父母带他回老家去玩,张骏这个有钱人刚考完,就飞去上海逍遥了,你呢?你爸妈有什么奖励?”
“我哪里都不想去,你呢?”
关荷淡淡地笑:“我想去也去不了呀,只能乖乖待家里,帮妈妈做家务。”
我说:“等你大学毕业了,自己挣钱自己花时,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。”
关荷微笑:“还有七年。”
她大概是我们中,最盼望时光飞速流逝,快速长大的人,而我大概是唯一不想往前走,甚至想时光倒流的人。
如果晓菲能回来,如果乌贼能不进监狱,如果小波能顺利参加高考……太多的如果了,可惜时光是一支开弓后的箭,只向前,不后退。
我们聊了很久,一中的校门口依然满是人,我啧啧称叹。关荷笑着说:“从现在开始,一直要闹到高考放榜,高考放完榜了,就是各个大学录取的喜讯榜,等差不多了,又该初一新生、高一新生分班的榜单,反正一个暑假,清静不了。”
林岚从人群里挤出来,看到我,笑眯眯地向我招手,瞅着没车,迅速跑了过来:“罗琦琦,看到你考上一中了,恭喜。”
我这才想起,似乎一直没有在高中的录取榜上看到她的名字,便问:“你不打算上一中?你去了哪个中学?”
她笑着说:“我报的是中专,不打算读高中。”
我和关荷都呆了一下,前些年中专生还挺受欢迎,可如今上中专是很不划算的一件事情。学习成绩要非常好,比考重点高中的要求都高,出来后却无法和大学生比,所以,只要家境不困难的学生都不会选择中专。
我实在没忍住,问道:“以你的成绩,肯定可以上大学,为什么要去读中专?”
林岚看了眼关荷,笑着说:“也不是我一个学习好的上中专,沈远哲的妹妹沈远思也报考了中专。”
关荷心思通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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