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第一章 青春断代史(一)  错过你为遇见谁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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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章 青春断代史(一) (第1/3页)

    "来了。"我点头,笑回去。

    她于是放下书,一边摸摸头发,这个下意识的,掩盖羞涩的小动作让她显得非常可爱:"我是你的室友,我叫谢端。"

    "庄凝。"我找到印有我学号的衣橱,把箱子塞进去。

    "哦。"她自己默了会儿又问我:"是宁静的宁么?"

    "不是,是凝结的凝。"

    她想了想,又想了想:"那你化学一定学的很好咯?"

    我没说什么,只仿佛见到另一个自己在举头三尺处悄悄扮了个鬼脸--这个因果联系实在让人无语。

    "你早就来了?"我攀到上铺,把报纸一张张铺到光床板上,再垫上一层薄毯,边忙边问。

    "嗯,我妈送我的。"

    她的床在我对面,已经铺的平平整整,一只毛狗熊躺在上面,两只眼睛又大又黑又憨厚。

    其他两张床也都有人占据。我家住本市,却是最后一个抵达。上午和沈思博两个打车一路晃晃悠悠过来,到地方才发现手续诸多,忙了一圈领了钥匙各自到寝室收拾,相约午饭时间碰头。

    L大是有近百年的老校,近些年扩招,在江边的大学城盖了新校区,基本等同于市郊,这边的师生们进城,还得过长长一条江底隧道。

    学校周边还在大兴土木,我们入住的宿舍楼暑假前刚刚完工,墙壁白的发亮,桌椅摩挲上去光润平滑,边缘却还留有尚未被磨损的刺儿头--后者恰如对十七八岁这个阶段,一个小小的暗喻。

    但是那会儿,我并没有想那么多,彼时空气中有淡淡的涂料味儿,正午阳光自玻璃门里穿透进来,从水磨石地板一直延伸到壁上,几何图案一般曲折,这样明媚,就连关照不及的阴影都很浅淡。我收拾妥当,刚直起身来想欣赏一把,阳台下有人叫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我几步就奔出去,抹布还拿在手上。

    沈思博站在女生宿舍对面的车棚那儿,白T恤牛仔长裤,看见我就笑起来:

    "你弄好了没有?下来吃饭!"

    这是初秋干净凉爽的小午后,我喜欢的男孩子在楼下等我。我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,只觉得整个人非常轻而且愉快,对他喊:"好啊,等我一会儿。"

    我一定是被大好的秋光给迷惑了--一张方凳就立在距阳台门不足两步的地方,等到发现时,惯性已经让我整个人失速撞了上去,脚下顿时失掉平衡,右半边身体着地,知觉稍稍停顿,然后从指尖开始发麻。

    有两三秒的时间处于天旋地转之中,我只听见有人慌慌张张地奔过来:"没事吧庄凝?没事吧?"

    是谢端的声音,她试图扶我。而我此刻简直无地自容,觉得自己爬起来也算稍稍做个挽回,于是咬着牙推开她的手:"不用,不用。"

    她在一旁手足无措:"我不是故意把凳子放这儿的,对不起啊,对不起啊。"

    "怪不到你,我明知道它在那里。"我扶着书桌慢慢站起来,拍身上的灰,苦笑:"是我太不小心。"

    谁让我一见着沈思博,就一点不像我自己了呢。轻狂成那样,该。

    等我把手洗干净换了一件外衣跑下楼,车棚那儿已经空无一人,我正在发怔,被人从身后碰碰肩膀:"往哪儿看呢?"

    听见他的声音我就放松下来,转头,沈思博眼睛里都是笑意,看着我说:"头也不回的,这是要上哪去啊?"

    我一贯反应不算慢的,但他这样一笑,我就说不出来话了,语言早像畏光的小动物,哗一下四散奔逃,追赶半天就拎出来这么一句:"你,你去哪啦?"

    "换了个地方而已。"沈思博示意我看寝室楼门房边的荫凉处,然后他退一步打量我,问道:"你刚走路样子很怪,怎么回事,扭着了?"

    "我刚摔了一跤。"

    他敛起笑容:"那还跑?"

    "我怕你有事走开了。"

    刚刚我在寝室换衣服的时候,谢端大概还是挺不好意思,问:

    "要不我到阳台跟你男朋友说,让他别急,稍微等会儿?"

    "哪啊,他是邻居家的小孩。"我扣扣子,一面往穿衣镜里看自己一眼,神色挺自然的,脸也没红:"别麻烦,我马上就好。"

    "不麻烦,应该的。"她还是跑出去,回来,样子怪不安的说:"他好像,不在那儿了。"

    我一听着急了,那时候没有手机,错开还能不能及时碰头,是有一定偶然性的,于是就这么的,我以最快速度跑了下来,右脚有根筋到现在还在一抽一抽的痛。

    沈思博听了我的话,不做声,接着笑了一下:"你真是,怎么这么--"

    我等了又等,心想你做完形填空呢?话都不肯说完整:"什么?"

    他走在身侧,看我一眼:"自己反思。"

    我不知道说什么,只能耸耸肩膀,我对别人又不会,反正全天下,只有你一个沈思博。

    这些话我没讲出来,彼时氛围已是韵脚完美的词,何必去旁逸斜出--我当他一切都明白。

    对我来说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沈思博,他有着细瓷般秀美的五官,看人的时候,眼神像水一样温和清澈,在他之后我开始注意男性的唇,却再也没见有过那样的线条完美,轻薄而柔润,同时有些微不知缘何而起的苍白--就是这么个清秀的男孩子,真废起来只有我看得见,有时用自行车带我去学校,我说你可不要骑太快,他说,没问题。

    然后就蹬的风驰电掣,大弧度转弯,每个路口都要试着在红灯熄灭前闯过去。

    我其实安心极了,却故作恐慌的把他的衣角捏在手里:"慢,慢--有交警--有车--"

    "我在前头挡着你呢,怕什么。"他背对着我,特别笃定的:"要有事也是我先。"

    "切,那要是后面的车呢?"

    "你让他们追一个试试。"下坡时他也不捏刹车,就这么直冲下去,风迎面而来,伸手就能感觉它们从指间顺溜地过去,柔滑的质感和水流一般的浓度,像划开一泓小清泉。

    当然大部分时间,我们是各自骑车一起上学。一到地方,我们就相互不搭理了,他是他的小绅士,我是我的女干部,那是个男女生邦交不怎么正常化的年代。

    我和他具体在几岁上认识,已经无证可考,只知道他出生头五年,沈伯伯在外地当兵,父子相聚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十天,到了后来沈伯伯转业到地方,被安排进城建局,他们一家人才搬到这个大院里来,享受团聚的好时光。

    从我记事起,我们两家关系就不错,就连骑自行车这个事,还是他爸爸教会我的。我十来岁学车的时候,怎么都学不会,爸妈也没有空,或者对这种小事懒得上心。还是沈伯伯下了班,闲来无事,扶着我或是沈思博的车后座,一圈一圈跟着蹓,再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放手。

    沈伯伯人很风趣,又耐心,我们俩都几乎没怎么摔跤就学会了。小孩子对某件事物刚上手时,瘾总是不得了,我和沈思博酷热当头时,骑车在院里绕来绕去,小神经病一样,也不觉得疲倦。我胳膊晒的发红,接着脱了皮,很多年过去,都一直没能白回来。

    中学我们进了同个学校的火箭班,全市的尖子生云集地,我对自己发育到半途的身体既好奇又厌弃,不时还会思考"人生是怎么回事"这类假大空问题,上课上到一半,思绪自行晃晃悠悠就出去了,转了不晓得多少里地收回来,才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想,脑子里一片空白--发呆是青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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