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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 (第2/3页)
了,景科长对刘川说只有一个办法简单易行,而且一劳永逸。刘川抬眼看他,等他面授机宜。但景科长并不急于示出他的锦囊妙计,而是加重口气又点了一句:“可这办法需要你的配合。”
刘川问:“我怎么配合?”
景科长说:“如果你能修改你以前的证词,向我们证明单鹃和她母亲早就知道单成功是抢劫金库的逃犯,早就知道她们从海边挖出的东西,是抢劫金库的赃款,那我们就可以立即将她们逮捕,依法追究她们包庇逃犯和侵吞赃款两项罪名,判个十几年那是起码的。你愿意作证吗?”
刘川低着头,想了半天,抬头看了景科长一眼,随即避开视线。他在喉咙里不甚清晰地咕噜了一句:不,那太狠了。景科长没再接话,只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,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。
两天之后,经东照市公安局与北京朝阳公安分局协商,由朝阳分局出面,依法拘传了单鹃母女,在暂时没有证据确认单鹃与刘家汽车公寓被砸有关的情况下,分局以没有合法暂住证明为由,决定将单鹃母女遣送回原籍老家。
景科长在北京逗留了一个星期,在把这件事安排妥当之后,才和刘川告辞。他们没有搜寻到小康的踪迹,也没能从单鹃口中审出他的去向。单鹃母女随后被解出了北京,送回东照去了。一切似乎都重新平静下来。刘川憋在心头的那份紧张,那份气闷,在经过了一个星期的平复之后,也慢慢松弛下来了。
但“破鞋事件”无论如何,还是在他和季文竹的关系上,投下了阴影。刘川那几天除了在医院陪护奶奶之外,一有空就想去找季文竹和她做伴。可季文竹总是拍戏,总是不在,她又不让刘川去拍戏现场,她不愿意向文艺圈的那些朋友们公开她和刘川的关系。她甚至跟刘川有言在先地提前说好,将来她拍的这两部戏播出之后,一旦她红了,她和刘川的关系就更不能对外说了——偶像型演员都不能过早找对象的,找了也不能随便公开,影迷要是知道他们的偶像都有男朋友了,肯定会特别伤心的,甚至干脆就不追你了。我不为我自己,也得为了我的影迷啊,他们才是我的上帝。刘川说:那你以后不会连跟我上街都不行了吧,再说剧组里又没你的Fa
s干吗连剧组都不让我去?季文竹说:你要是真为我好,就应该支持我的事业,你连这点牺牲都不愿付出,那索性就别跟我好了。再说,你们家的公司要真垮了,你还不赶快找份工作好好上班去。再说你奶奶现在还住在医院里,你现在也不应该把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呀。你年纪还小,整天卿卿我我的有意思吗?男人应该重事业,弄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,有意思吗?我最讨厌一点事业心没有的男人了。
季文竹的这番话,道理是不错的,但因为有了那个导演,有了导演送名贵电脑这种事情,所以刘川的下意识中,就总怀疑这都是借口。但这怀疑是不能说的,说了季文竹也不会承认,而且还会冲他发火。刘川能感觉到他和季文竹的关系这一阵已经岌岌可危,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地刺激对方,把事情进一步搞僵。
关于刘川与季文竹的关系,在我这个旁观者的眼里,多少有些愤愤不平。以刘川的外形条件,找季文竹这样的女孩,完全算不上高攀。刘川对季文竹如此痴迷,如此迁就,如此低声下气,只能说明他走火入魔,头脑发昏,也许恋爱本身就是走火入魔,就是头脑发昏。在旁人眼里明明并不合适的对象,当事者却为之神魂颠倒,死去活来。爱情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,一旦被吸入其间,就会随着它的导向运动,再理智的人也会不由自主,再精明的人也会荒废智商。
也许那时刘川并不明白,他如果决定与一个明星相爱,就等于选择了一种自虐的生活。季文竹不红则已,一旦红了,难保她不会另择高枝。文艺圈是个名利场,外观华丽光鲜,其乐融融,内则争名夺利,不进则退,不争则亡。但我又想,既然恋爱就是走火入魔,那么刘川即便看清了这些游戏规则,也很难理性地选择抽身解脱,看清这些只能让他更加疑神疑鬼,让他更加生嫉生恨。
为了让季文竹高兴,刘川那一阵确实也在考虑找个工作,为此他还专门去老钟家找了老钟,希望能重新回到天监上班。只要他奶奶的腿能够下床走路,能够生活自理,他就完全可以排班参加去外地的长途遣送任务。老钟当然表示欢迎,但又表示需向监狱领导请示报告。刘川已经正式退役,正式脱离了警察队伍,如要再回天监工作,恐怕还要办理一系列手续,还要报市监狱局审批。即便回来,是不是还回遣送科也不一定了。老钟说,连我都离开遣送科了,我和冯瑞龙现在都调到一监区去了。不行你回来就到一监区工作吧。刘川说,也行。
回监狱工作的事刘川也只是找老钟探探口气,打打招呼,并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。奶奶身边一时还离不开人,就是现在监狱领导批准他回去,他也暂时上不了班呢。
那些天他白天在医院陪奶奶,晚上就回小珂家那个单元住宿。虽然单鹃母女已不在北京,但刘川家的公寓被砸得七零八落,刘川没精力收拾,也就没法再住那边。而且这边小珂妈妈每天晚上都做几样可口的饭菜,让小珂用保温盒暖着送给他吃。他吃的时候小珂就用等碗的工夫帮他洗熨衣服收拾屋子,开始刘川把着衣服死活不让小珂洗,争来争去慢慢也就让洗了。开始还说许多感谢不尽的话,说来说去慢慢也就不说了。看着小珂每天过来干这干那,刘川渐渐变得心安理得,心想大概小珂这种女孩家教好,和她爸妈一样,本性就是这么勤劳本分。上次庞建东过生日,他们一帮同学都在客厅海阔天空,只有小珂一人在厨房干活。
小珂也极力怂恿刘川早点回天监上班。她告诉刘川,他为东照公安局当卧底的故事在天监的干警中传得很神,大伙儿听说你要回来上班都挺高兴,都等着你上班以后听你好好吹吹。刘川说:庞建东也高兴吗?小珂说这我没问。不过男子汉大丈夫,不至于这么记仇吧。刘川说我告诉你吧,男的比女的心眼还小呢。小珂说:那是你。庞建东可比你线条粗。刘川说:女的一般喜欢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,但在大事上,一般都能原谅人,再大的事,时过境迁也就宽容了,也就没有报复心了。男人就不,男人小事一般不纠缠,但男人和男人要是结了仇,一辈子不说话都不新鲜,男人的心都狠着呢。小珂说那单鹃呢,单鹃不是女人吗?怎么也这么记仇呢,报复起人来也够狠的。刘川噎了半天,半天才低声叨咕了一句:操,那女的就不是个女的了。
小珂本来还想问,那季文竹是女的吗,她宽容吗,心眼儿大吗,肯原谅人吗?如果你们俩有矛盾,她是斤斤计较呢,还是能容则容?
但小珂没问。
季文竹那些天一直在找房子,她在酒仙桥那所房子的租期快满了,满了之后,就准备搬出去,换个地方住。
她不能不搬,自从“破鞋事件”之后,她每次回家,总感觉邻居们的目光不同以往。那些迎面而来的暧昧笑意,那些背后传出的窃窃私语,一次一次地,不断把那只破鞋印上她的脑门,让她一见到这幢半红不红的砖楼,就情绪败坏,精神压抑。
她把找房的事跟导演聊过,当然没说缘由,导演很帮忙,专门派手下的一个剧务替她跑了好几家租房中介,最后挑中了和平里一个机关大院里的一所楼房。那房子的主人是个白领,家里装修很有品位,因为急着出国定居,所以租金要得比较便宜。季文竹看过房子之后当即决定,不再等到酒仙桥的房子到期,现在就搬到和平里去。
搬家之前她给刘川打了电话,说了自己搬家的具体时间,上次乔迁就是刘川帮忙,否则清理打包三天也收拾不完。这回刘川提前一天就过来了,帮助季文竹整理东西。和几个月前季文竹搬过来相比,她的东西又多了至少三成,第二天装了整整一车,还剩下不少没装上去。
刘川跟着满载的货车先走了,季文竹留下来收拾残局。半小时后,门声响动,她以为刘川跟着空车回来了,走出卧室刚说了一句“这么快”,随即惊诧地愣住。她看到走进屋子的不是刘川,而是一男一女两个生人,他们冷酷的眼神让季文竹一下猜出了他们的身份,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颤声发问:
“你……你们找谁?”
她的话音未落,男的已经砰的一声把大门反锁。季文竹刚想叫喊,面部就被那个女的猛击了一掌。那一掌打得她摔在地上,她的尖叫在摔倒的同时冲口而出:
“啊!”
男的上来掐住她的脖子,让她恐惧得再也不敢出声。女的用一把手动的剃头推子,从她的脑门正中,贴着头皮狠狠地推了下去。季文竹凄惨地哭了起来,她的全部神经都集中在她秀美如丝的头发上,她感觉到他们在她的头上肆无忌惮地又扯又剃,她看到一缕缕一片片乌黑华丽的青丝散落一地,她嘶哑地发出呓语般的哭嚎与**,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明白,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哀鸣。
刘川随空车回到酒仙桥之前,已有热心的邻居帮季文竹打了110报警,刘川随搬家公司的人回到这里的时候,季文竹正被人扶上一辆警车。刘川几乎无法相信这个衣衫破碎,残发飘零,头顶半秃,满脸青肿的怪物,就是清水芙蓉般的季文竹。他从搬家公司的车上跳下来时巡警的车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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