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第五章 都是青春惹的祸  女县长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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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章 都是青春惹的祸 (第1/3页)

    司马古风淡然一笑:“雅雯啊,家是啥,家是女人的港湾,是女人一生都不能丢弃的地方,你这些年,有点本末倒置。别的事做得都不错,独独对家,淡了,疏了。”

    1

    星期一早晨,林雅雯正要准备去市里向孙涛书记汇报工作,家里突然来了电话,周启明慌慌张张说:“萌萌不见了,我找了两天,哪儿也找不到。”

    “两天?”林雅雯惊得,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。“她到底去了哪,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?”林雅雯紧忙问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,我是昨天下午才看到信的。”

    “信?”林雅雯越发糊涂。

    “萌萌留了封信,不要我们找她。”周启明又说。

    “她说不找就不找啊,周启明,你把我女儿怎么了?”莫名的,林雅雯就将责任怪到了周启明身上,她想,一定又是周启明刺激了女儿。这个死人,要么不说话,一说话便满嘴是刺。

    “我哪知道,不就训了她几句,她竟然离家出走。”周启明的声音弱下去,听得出,他那边已经在害怕了。林雅雯太过着急,居然没听出周启明声音的变化。

    “训她?你跟我说清楚,萌萌到底是出走还是失踪,你几天没见她了?”

    周启明的声音越发慌张:“我哪搞得清,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。”

    林雅雯完全慌了神,这个小祖宗,怕她出事,她还真就出事了。几分钟后,她将电话打给自己的父亲,父亲在电话里说,他在萌萌的学校,正跟班主任分析情况呢。萌萌一周没去上课,学校也很急。

    “报警了没?”林雅雯迫不及待地问。

    父亲在电话里安慰她:“雅雯你先别急,报警的事,我正跟学校商量,看有没必要。”

    “爸,快报警,不能再耽搁了。”林雅雯的声音近乎哭了。

    父亲“嗯”了一声,再三叮嘱她不要慌,林雅雯哪能不慌。跟父亲通完电话,她将电话打给祁茂林,说自己不能去市里了,家里有急事,必须回去。孙涛书记那边,另换个人去汇报吧。祁茂林一听她口气这么急,知道绝不是小事,心里疑惑着,又不好问出来,顿了片刻道:“行,我让石垒去。”

    林雅雯正在收拾东西,祁茂林又把电话打过来,问她啥时动身?林雅雯说马上,事情很急,她不能耽搁。祁茂林说:“路上走慢点,到了家里,给我来个电话。”

    合上电话,林雅雯的心就开始拼命跳。周启明啊周启明,你也真行,女儿一周不上学,居然不知道!几分钟后,车子上了路。司机孙愔紧着脸,搞不清林雅雯家里到底出了啥事,只看她很急,从来没有过的慌张。他小心翼翼握着方向盘,一双眼睛不时地透过折射镜,往林雅雯脸上望。

    到了省城,父亲已从学校回来,等在她家,周启明却不知去了哪。

    “爸,情况怎么样,学校有没有提供线索?”林雅雯劈头就问。父亲见她急成这样,好心劝道:“遇事不要慌,再紧的事,也得静下心来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爸,你快说吧,我都急疯了。”

    父亲这才摇摇头,他的话里有一层隐隐的责备:“雅雯,你们两个到底咋回事,萌萌这都一周没上学,你们竟然……”

    “爸,学校到底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学校能怎么说,萌萌不是从学校失踪的,学校说他们没责任!”

    “谁跟他们追究责任了,我是问学校知不知道萌萌去了哪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父亲的神色忽然暗下去。

    林雅雯心里一阵黑,迟疑片刻,走过去,抓起电话就要报警。父亲起身,抢过电话:“雅雯,萌萌不会有啥大事,你还是先别急着报警,闹得满城风雨,对萌萌不好。”

    林雅雯从父亲话里听出什么,越发不安地瞪住父亲:“爸,萌萌到底怎么了?!”

    “雅雯你先别急,来,坐下,不要慌,出了事,千万不能慌,要沉住气。”

    “爸,我能沉得了么?”林雅雯的声音变了形,脸更是变形得没法看。

    父亲硬拉她坐在了沙发上。父亲像是犹豫着,有什么话不肯讲出来,半天,他带着批评的口气说:“雅雯,你这个母亲当的,可不够称职啊。萌萌十八了,这个年龄的孩子,是最最难管的,可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“爸,萌萌到底出了什么事,你就直接告诉我吧,别再折磨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可能……可能跟一个叫马悦的男生出走了。”林父说完,身子往后一斜,仰在了沙发上,双眼紧闭,脸色一片凄然。

    “什么?!”林雅雯双腿一软,差点就跌坐在地上。马悦,男生,出走……这些词锥子一样,扎着她的心。太可怕了,她的女儿,竟然跟一个男生出走了!

    萌萌,萌萌!半天,她心里发出呼唤,这一刻,她才知道,什么是母亲的责任。

    一片黑云腾起,沉沉地罩住了屋子,林雅雯感觉自己要死了。

    一个小时后,林雅雯强打精神,跟萌萌的班主任通电话,她急着想知道马悦是谁家的孩子,多大,家住哪儿。班主任老师像是逮着了机会,电话刚一接通,就长篇大论训起她来。林雅雯起先还耐着性子,不停地做检讨,后来,后来实在耐不住了,情绪坏坏地说:“你能不能换个时间批评,我现在急得快要跳楼了。”

    班主任老师顿了一下,不过他很快又说:“现在才知道急,我说你们这些当领导的,能不能少掉几顿应酬,腾出些时间,陪陪孩子?不能等孩子出了事才发急啊——”

    林雅雯啪地挂了电话,如果再听他继续絮叨下去,没准她真的会跳楼。

    她捂住心,就这么一会儿,就觉心已被揉碎了好几回。正难受间,门轻轻一响,周启明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去哪了,有消息么?”林雅雯立刻将希望投到周启明身上,情急地等他回话。

    没想,周启明一个字也没吐,瞅了眼她,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端坐的老丈人,一声不吭往书房去。

    “你先等等。”林雅雯奔过来,用身体拦挡住他。周启明望住她,眼神似恨似怨。如果说,林雅雯之前还把萌萌出走的责任怪到自己身上,为此深深不安的话,这一刻,她就不这么想了,周启明的眼神刺激了她,周启明的态度更是让她无法接受。一激动,她就问出一句不该问的话:“我女儿呢,你把她怎么了?!”

    周启明的脸色变化着,身体在止不住地发抖,差点就控制不住,用更过激的话给林雅雯还回去。

    他刚才就是去找马悦的家长,哪知马悦家的情况比他想像得要糟一百倍。马悦是到省城借读的,父母不在省城,在河西,他住在爷爷奶奶这儿。周启明找到马悦家后,马悦爷爷还不知道孙子出了事,三天前马悦想去河西看他母亲,他就让去了。马悦爷爷问周启明:“你是谁啊,找我家悦子做什么?”马悦爷爷是位退休老工人,眼有点花麻,耳朵也不大好使。马悦奶奶不在家,说是帮别人家看孩子去了。

    周启明一看这个家的样,什么也没再说,黯然地回来了。路上他一次次想,萌萌怎么会跟这种家庭的孩子搅一起?

    在他心里,女儿虽是反叛,但也没到堕落的份上啊!

    林雅雯又追问了一句:“我女儿呢,你到底把她怎么了?”

    面对妻子居高临下的姿态,本来想发怒的周启明忽然无言,长长叹了一声,推开林雅雯,往书房去。林雅雯刚想伸手拽他,一直沉默着的父亲突然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雅雯!”闷在沙发上的林父突然起身,怒道:“瞅瞅你们两个,成什么体统。萌萌出事,我看责任全在你们!”说完,一跺脚,愤然走了出去。林雅雯紧忙追出去,在楼下,父亲忧心忡忡地说:“雅雯,你现在这样子,真让我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爸……”林雅雯想说什么,话憋嗓子里,道不出来,忍了几忍,终还是没忍住,泪哗地就流了出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当天晚上,强光景从沙漠里赶来了,身后跟着一陌生男子。男子看上去年龄比他大,五短身材,理个寸头,穿得倒是体面。进了门,男子怯怯地望了眼林雅雯,缩在一角,林雅雯让他坐,他嘴里应着,人却不敢乱动。

    强光景得知消息时,林雅雯的车子已上了路,他没敢耽搁。萌萌的脾性他知道,典型的吃软不吃硬。现在的孩子,八成都这样,相比之下,萌萌的性格更烈一点。去年就有一次,萌萌跟家里闹别扭,闹得不可开交,后来还是他出面调和。这也算是他一个长处吧,尽管年龄上,他比萌萌大许多,他的话,萌萌还能听进去几句。

    林雅雯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,她现在啥心境也没有,脑子里乱成一片,心里更是又乱又急。一下午她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,能打听的地方全打听了,满世界没人知道萌萌去了哪。周启明看她焦急如焚,害怕蹲在家里又要吵架,借故去了学校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

    “林县长,这事急不得,萌萌是个乖孩子,她不会走远。”强光景斟酌着词句,其实他也被这件事吓坏了。

    “算了光景,你啥也别说。你能来,我心里很感激,但这事你帮不上忙,明天你还是回去吧。”林雅雯说着,要给他们沏茶,强光景赶忙阻拦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的目光一直搁在林雅雯脸上,听林雅雯跟强光景这样说,他比进门时更加不安了。强光景像是才记起他,跟林雅雯介绍道:“林县长,这位是马悦的父亲,没征求你的意见,我就把他带来了,我想两家大人坐一起,办法可能会多点。”

    强光景还没说完,林雅雯的目光已狠狠地瞪在中年男子脸上,怕是这一刻,林雅雯心里最气恼的,就是马悦的父母。下午打电话的过程中,林雅雯已对马悦的父母有了大致了解。后来周启明憋不住,也跟她将大致情况说了。

    马悦的父亲马鸣曾是河西市财政局的干部,五年前下海经商,目前是河西市最大的电脑经销商,另外还有一家宾馆两家酒店,生意火得很。马悦母亲李爱梅最早是河西宾馆的服务员,后来提升为宾馆客房部经理,去年竞争上岗,升到副经理位子上。这个家本来好好的,可谓欣欣向荣。谁知就在李爱梅当上副经理半月后,两人突然爆发战争,有一阵子为离婚还闹到了法院,眼下虽是婚没离,两人却各过各的,家已经名存实亡。马悦也是因了这个原因,才到省城借读。

    “你就是马鸣?”林雅雯瞪了马鸣半天,硬撑出一副笑脸问。

    马鸣赶忙往客厅中间挪了几步,堆出一脸歉意道:“林县长,我就是马悦的父亲,我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养了个好儿子!”林雅雯差点就把这话说出口,见马鸣一副做错事的样子,她把心里的不快收起来,指着沙发说:“坐吧。”

    马鸣哪敢坐,本来他心里就怵,混帐儿子,带谁家的女儿跑不好,非要带县长的女儿跑!路上又让强光景连训带批教育了几个小时,对这场祸乱,更就没了主意。这阵一看林雅雯脸色,慌得神都没了。

    “林县长,你批评吧,我没把孩子教育好,他不该……不该带上你家萌萌……嘿,这个孽障,这回我饶不了他!”

    “行了,你少在我面前装样子,还是想办法,把他们找回来吧。”林雅雯打断马鸣,这个人带给她的第一印象极为不好,具体哪儿不好,她说不出,就是看着不舒服。也不知为什么,一看到马鸣,她就更为女儿担起心来。萌萌,你这是在拿刀剜我的心啊,你知道么,你要是出个事,我这当妈的,还怎么活?她长长叹了口气,心情沮丧地坐在了沙发上。

    强光景跟马鸣很快走了,说是去广州那边找,马鸣断定儿子是去了广州,那边不但有他的客户,还有一位马悦的初中同学,两人以前很要好。林雅雯不敢抱幻想,但心里,还是巴望着他们能尽早把萌萌安安全全带回来。

    这一天过得真快,却又好漫长,林雅雯几乎就撑不过去。强光景他们走后,她反复地看萌萌留下的那封信,信很简单,但又字字打在她心上。她终于知道,对女儿的疏忽还有粗心终于遭到了报复,女儿长大了,长大的女孩子是很容易出事的。以前尽管也担心,但幻想和侥幸迷惑了她,总觉厄运不会降自己头上,现在明白,做母亲是得付出的,不付出点点滴滴,就得付出更惨重的!

    女儿尽管不会有生命危险,但一想她是跟一个男生在一起,林雅雯的心就会莫名地提起来,很多不该有的后怕一并儿涌来。联想到社会上的种种传闻,还有发生在孩子们中间的那些荒唐事,她这个当娘的,就不只是想哭了。对周启明,就由不得的生出抱怨。后怕越大,抱怨就越强烈。

    女儿是在跟周启明吵架后出走的!据周启明讲,一月前萌萌就已缺课,后来发展到逃学,周启明去过她们学校,也跟班主任老师了解过情况。可那个班主任老师太可恨!这是周启明的原话。林雅雯想像得出,班主任老师见了周启明,会是怎样的态度。果然,周启明带着很强的情绪,将谈话的大致经过做了描述。那天周启明找到学校,班主任老师对他态度很不好,当着教研室其他老师的面,讽刺他:“甭看你是博士,又是教授,教育孩子,你还真外行。”周启明本来就对学校有意见,认为萌萌从一个乖孩子变成现在这样学校有很大责任,一听班主任老师不阴不阳甚至幸灾乐祸的口气,当下就火了:“我怎么外行了,我也是吃教师这碗饭的,你说话有点礼貌好不?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够礼貌了,周教授,不要以为你自己有成就,女儿就会跟着有成就。你不会也相信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吧?”班主任老师态度越加恶劣。

    萌萌所在的班是奥班,班主任老师又是教坛标兵、全省优秀班主任,自己把自己看得很高,萌萌在班上不断掉队,影响到全班成绩,班主任老师早就不想让她留在这个班了。马悦所在的班是借读班,基本算是差孩子,萌萌一心想去那个班,学校考虑到周启明跟林雅雯两人的特殊身份,一直不同意,要求班主任老师短期内将萌萌的学习抓上去。班主任老师对此意见很大,为此还跟校领导发生过争执。大约他心里也窝着火,正好借这个茬,将不满发泄到了周启明身上。

    他没想到,周启明在怎样为师这点上,比他强,也比他较真。周启明抓住这句话,正儿八经跟他论起理来,论着论着,两人变成唇枪舌剑,场面过激得不得了,最后竟论到了校长那儿。但这次,校长没批评班主任老师,而是很不客气地责备了周启明一顿:“做家长的,不能对孩子不闻不问,你们都是社会精英,是名流,但精英怎么样,对孩子,最朴实的教育也是最有用的教育,要学会关怀,学会沟通,学会跟孩子做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少说这些大道理!”周启明开始失态,他认为校长跟班主任老师都在推卸责任,在为学校开脱,这是不对的。学生出了问题,学校首先得检讨自己的教育,学校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,这算什么学校?

    “我要你们做出解释,你们除了给孩子灌输唯成绩论外,还做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现在的孩子就得靠成绩!”班主任老师插话道。

    “可我的孩子成绩原本很好,升高中时,她是全市第二!”

    “这就要问问你自己,她早恋,打架,喝酒,逃学,这些事你们做家长的知道不?”

    “可她是在学校变成这样的!”周启明愤怒了,他不是想推卸掉做家长的责任,他是想借萌萌的变化,让学校能有所警醒,不要一看到孩子滑坡,就一棍子打死。他对调班还有劝孩子退学等消极手段很为恼火,之前班主任老师已跟他提起让萌萌退学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周启明跟校方吵了两个多小时,最终也没吵出个结果,第二天,萌萌就不到校了,在外面乱窜。那些日子周启明很忙,正巧有个课题要通过教育部的评审,等把事情安排个差不多,回头再过问萌萌的学习情况时,才得知萌萌正四处张罗着租房,要搬出去住。周启明这才急了,但他又实在缺少跟萌萌交流的方法,在萌萌一大堆新名词新观念面前,黔驴技穷的周启明纤发了火。

    他发得很大,说出的话也很过激,大约正是那些过激话,才让萌萌对这个家彻底丧失了信心。

    周启明这天回来的很晚,而且破天荒喝了酒。周启明很少沾酒,结婚这么多年,林雅雯还没见他贪过酒,只是听说,偶尔兴奋的时候,他也拿酒助助兴。比如出了成果或是论文获了奖,但在家里,在林雅雯面前,他几乎滴酒不沾。没想到,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喝得醉醺醺,摇摇晃晃回来了。

    林雅雯刚冲完澡,恐慌并没有过去,阴云一直笼罩着她,她在心里祈求上帝,能保佑她的萌萌,保佑她一家。她一直在等周启明回来,等待的过程中她反复劝解自己,千万不要发火,千万不要把责任往他一个人身上推,两人要心平气和,这个时候心平气和最重要。如果他发火,自己要忍,让他借机把心里的不快和委屈道一道,男人嘛,发火也就是一两句,发完不就没事了。要先让他把心里的火熄掉,火熄掉才能想办法。还有,这种时候,一定要多听丈夫的,要让他拿主意。谁知她把啥都想好了,就是没想到周启明会喝酒,而且会喝得醉醉酗酗,站立不稳。

    “你真有心啊,今天还能喝得下酒?”林雅雯控制不住地就说了一句。没想就这一句,就让周启明抓住了机会。周启明喷出个酒嗝:“我……我当然要喝,我周启明不才,管不了你女儿,我……”

    林雅雯强忍着,没开口。周启明又说:“你是县长,那么大的事都能处理掉,这件事……这件事,就交给你吧。我……我……”说着,他一头栽沙发上,嘴里含混不清地还在发着声音。

    “周启明!”林雅雯再也控制不住,一把撕起他:“你给我起来!”

    “要……要我起来做什么?你……不是县长么,这……事交给你。”周启明摇晃了一下,腿一软,原又倒在沙发上。

    林雅雯就彻底没有心思了。她知道,周启明这酒,是故意喝给她的。你不是不听我的劝阻,硬要去当这个县长么?你不是连家也不要,非要去干你的事业么?那好,我就让你干,让你开开心心地干!

    这么想着,泪水再一次不听劝阻地流下来,湿了她的脸,也湿了她的心。

    这泪,一半是为女儿流的,一半,流给她自己。林雅雯忽然感觉到,自己在这个家里,是那么的孤立,那么的不受他们喜欢。难道这一切,都是因为两年前那个选择引起的?

    手机忽然响了一声,在这个夜色凋零的晚上,这声蜂鸣像号角一样,林雅雯转身跑出去,拿起手机就看。她满以为是有关萌萌的消息,哪知……

    那个已经不再骚扰她的人,在这样一个晚上,居然又发来了怪怪的几行词:

    情难断

    难舍难分理还乱

    人聚散

    风吹云散月已残

    曾经多少爱恋缠绵

    奈何情深缘浅

    转眼已是曲人散

    才知回首梦已远

    可恨!还没看完,林雅雯就扔了手机。过了很长时间,她才想,什么人如此无聊啊,像是藏在她的身后,窥测着她的生活,故意在她要崩溃的时候,再在她心上撒上一把盐!

    半夜时分,林雅雯的心情好了点,不是好,是冷静。是啊,还是父亲说得对,这种时候,冷静比什么都重要,也比什么都管用。

    她走出卧室,手里多了条毛毯,客厅里灯火通明,春末的凉意在屋子四处活动着,让这个家,多出几分冷意。她在客厅跟卧室的仿古架前默站了一会。这一会,她心里是念着丈夫的。周启明真是喝过了头,居然就一头栽在沙发上,睡到了现在。她走过去,步子略带着几分沉重,也带着几分内疚。他心里也不好受啊,要不,他喝哪门子酒?这么想着,她将他倒栽葱般的身子转过来,为他盖上毛毯。然后就呆呆地坐他身边,听他长一声短一声打呼。

    夜好静,夜又是那么的不安分,非要把埋在心底的很多东西卷起来。

    卷起来……

    两天后强光景打来电话,说萌萌找到了,在广州一家精品店打工。林雅雯的心几乎要跳出来:“萌萌她好么,没出什么事吧,快让她跟我通电话!”

    “她很好,林县长你不要太担心,我跟萌萌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萌萌,快把电话给萌萌,快给她!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一阵碎响,好像有争执声,片刻后,强光景无奈地说:“林县,你就放心吧,萌萌交给我,我会把她带回去的。”

    林雅雯还要说什么,强光景那边已挂了线,林雅雯猜想,定是萌萌抢着挂断的,这孩子!

    谢天谢地,女儿总算找到了!

    林雅雯被阴云笼罩着的心总算透出一丝光亮,紧着将消息告诉父母,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一大堆担心话,硬要让她去广州,林雅雯说:“再等等吧,这孩子现在跟我较劲儿,我去了反而不好。”父亲恨道:“她是你女儿,你看着办!”林雅雯心里一阵难过,生怕父亲说出更过激的话,把电话压了。

    下午司马古风突然打来电话,问她在哪儿?林雅雯说在家。司马古风还像先前那样的口气,怪她来了也不打招呼,是不是不愿见他这个老头子。林雅雯忙说不是。司马古风笑了一声:“那还窝家里做什么,出来吧。”林雅雯犹豫了一会儿,答应了。

    2

    省城有家叫同心阁的茶楼,开在闹市区,那是司马古风常去的地方。茶楼是省城著名画家汪二兵先生开的,汪二兵出生农家,经历坎坷,一生当过两次兵,先是给国民党当,后来解放,又投奔解放军,就把名字也改成了二兵。二兵先生复员后做过很多事,当过基层干部,教过书,还去过农场。再后来,就专习书画。二兵先生天性聪慧,是个怪才,加上又幸遇恩师无水老先生的点拨,进步很快,无水老先生过世后,二兵先生便成了省内画坛的领军人物。后来离婚,娶了老先生的小女儿,两人跟小孩子一样,一开始感情深得很,后来便吵架,吵得也很凶,偶尔还大打出手,打斗声惊得全城不安,加上他原来老婆也在同一幢楼上住着,时不时的也要掺进来凑凑热闹,二兵先生的日子,就着实红火。

    司马古风跟二兵感情深厚,跟他的小妻子汪眉儿也是感情深厚,开这个茶楼,还是司马古风的建议,他爱品茶,又不喜欢在家里品,就蛊惑二兵的小妻子汪眉儿开茶楼,开了,他捧场。茶楼开了到现在,他是最最忠实的一个茶客,可惜,他喝掉了二兵和汪眉儿不少茶,就是没跟人家结过一次账,汪眉儿也坚决不让他结。前年三月一场春雨中,二兵老先生故去了,留下遗孀汪眉儿和这个茶楼,清清淡淡。汪眉儿也不指望着靠茶楼挣钱,只当是个排遣寂寞的地儿。司马古风呢,二兵先生离世后,他来得比以前更勤,有时来了会呆坐一天,脑子里尽是跟二兵这一生的事,有时呢,什么也不想,就那么坐着,坐在自己的心境里。世事这东西,能把人心弄得很暖,也很凉。暖暖凉凉间,爱恨情别有时还真让人无法品尝。

    林雅雯来到同心阁,司马古风已等在望月亭。望月亭临窗,是同心阁阳光最充足的一间。阳光从窗户洒进来,披在司马古风身上,映得他越发有了某种光。是的,光,林雅雯常常觉得,司马古风身上有种光,那光能照亮女人的心,特别是她这种有抱负有思想但又常常困惑的女人。大约,汪眉儿也有这份感觉,要不,她怎么老是凝着双眼朝他呆望呢?

    林雅雯的记忆里,汪眉儿至少凝望了司马古风十年。有时她觉得这一对老人很怪,明明心里都有对方,就是不说出来,像一对石狮子,坚守在友情这座桥上,宁肯望穿秋水,也不错越一步。有时呢,她又很迷惑,感觉不是那么回事,自己把他们想俗了。

    世间的情,原本有好多种,就如她跟司马古风,就如她跟郑奉时,那种飘飘忽忽似有若无的感觉,谁能道得清?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,既给他们诱惑,又给他们设置障碍,让情爱两个字,变得既复杂又朦胧。生为女人,林雅雯自然渴望生活能浪漫一点,感情能丰实一点。当然,这种浪漫和丰实是另一个层面上的,不会俗到影响家庭。

    其实也没有俗的机会!不是么?想到这层,林雅雯心里暗暗一笑,她的圈子里,还没有一个让她变俗的人。

    司马古风真是一碟老菜。林雅雯还以为他不知道萌萌出走的事,正打算跟他说呢,他倒先板起脸,责备起她来。

    “你不该这样的,看看你把这个家折腾的。”林雅雯刚坐下,司马古风就说。

    “我折腾?”林雅雯愕然抬头。

    “不叫折腾叫什么,天下哪有这样对待老公和孩子的。”司马古风向来在林雅雯面前不说客套话,要么是尖锐的批评,要么,就是富有智慧的告诫。

    “你还怪我,我都快让这个家搞疯了。”林雅雯抱怨道。

    司马古风淡然一笑:“雅雯啊,家是啥,家是女人的港湾,是女人一生都不能丢弃的地方,你这些年,有点本末倒置。别的事做得都不错,独独对家,淡了,疏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先甭辩解,启明找过我,跟我说了你家里的事,我倒觉得,萌萌出走是件好事,你们不用这么惊慌。”

    “好事?”林雅雯更愕然了,目光诧诧地瞪住司马古风。

    “坏事有时能变好事,当然,萌萌这孩子,这样做是过激了点,但也能让你们夫妻明白,孩子长大了,他们有他们的世界,有他们的想法,说梦也行,不能老用你们的意志去强迫她。”

    “我哪点强迫她了,我对她宽松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那不叫宽松,叫漠视,我听启明说,你很少跟萌萌交流,也很少带她去上街或是逛公园。”

    “她是学生,没事乱转悠什么?再说,我最烦上街,到处都是人,到哪儿也是谈钱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“就冲这点,你不但当不好母亲,也当不好这个县长。”司马古风说着,品了一口茶。他品茶的样子很享受,涤杯,温壶,醒茶,分茶十分老道,端杯在手,观色闻味,嘬饮在口,徐徐咽下,每一个动作,都很是讲究,尤其闭目回味陶醉其中的样子,让人看着也享受。

    “这话怎么讲?”等他重新睁开眼,林雅雯问。

    “道理很简单,你不会不明白,你是装不明白。你连转街的热情都没,还有啥热情?”

    “我不这么认为。”林雅雯固执地说。

    “雅雯,太固执不是件好事,对你,对家,对县上,都不好。今天我要批评你,一,往后要对孩子和丈夫好一点,别在家里也扮你县长的面孔。启明人虽偏激,但他是好人,对你更是赤胆忠心。萌萌呢,虽是出格点,但现在的孩子反叛性很强,追求另类,这没什么不好,关键是引导。你们首先得转变观念,不要老盯着成绩,也不要老担心她会不会早恋。早恋有什么不好?早恋的孩子往往有思想,敢想敢做,引导好了,将来会有大出息。我是反对给孩子们设禁的,啥都想禁,啥都禁不了。第二,是你的工作,我跟孙涛书记交谈过,他对你感觉不错,有意要重用你,可你有时不会拐弯子,本来可以变通着做的事,非要固执己见,结果弄得谁也下不来台。一次两次无所谓,久了,你就成了另类。你跟萌萌不同,萌萌可以另类,你不能,你是县长,是要统揽大局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下午,在普洱茶袅袅的清香中,林雅雯强抑着内心的不安,老老实实听司马古风分析她,批判她。你还别说,司马古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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